当然,也没有绝对利弊一说。契丹终究不是一般的游牧王朝,以游牧民族的老眼光对待,也会吃亏的。如果辽军硬是勒紧脖子对耗,他们不好过,大汉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会小。
为了供养幽燕的几十万军民,大汉已然穷半壁国力,国库官储,源源不断地消耗,每日的花费,都是一笔巨额的数目。
财政的压力是一方面,人力的消耗则更大,前方五十万军民,后方则是超过百万的人口动员。战争伤民伤农,民农则为国本,如果拖到来年春耕,战事犹未终结,那时的损失,即便是大汉,也要考虑能否承受住了。
当然,距离来年春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看起来还很充足,但要考虑到,如果进入隆冬腊月气候对于作战的影响。
不过,不论怎么说,拖下去,大汉的底气总归要足很多。
安审琦言罢,柴荣则从从容容地将他的考虑说来,直接点明,战事拖延太久,大汉的付出的代价太大。
而后道:“大军休整,这是必须的,然而,一味地拖延,臣不敢苟同。我们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拖垮契丹,倘若半年之后,战事犹未终结,农时已至,且师老兵疲,我们继续作战,还是选择撤军?
是以,臣以为,以势迫敌,是可以采取的做法,但不能固此不变,还当采取更积极的策略。而今,李重进已牢牢地控制住缙山,辽军败兵屯于怀来,臣建议,趁着严冬到来之前的时间,先收取妫、武、新、蔚几州!”
柴荣还是一贯的风格,喜欢追求主动,把局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整个人都透着种积极进取的昂扬斗志。
柴荣情绪极富热情,言语极具感染力,对其谏言,刘承祐显然也是有所思考。有一点现实情况,是刘承祐不得不承认的,此番北伐,是大汉立国以来打得最富裕的仗,但付出的代价,也足以让他感到肉疼。
没有轻易表态,刘承祐又看向赵匡胤。面对天子的目光,赵匡胤显得很平静,拱手说:“陛下,南口一战,臣苦思而有所得。辽军本取守势,然转守为攻,大发兵马二十万,意欲全歼陈留王军,臣以为,就是辽军知晓,凭其国力,难以长期与大汉鏖战抗衡,是以想通过打击我一路大军,而破困局。
臣以为,不必急切与战。以我军如今的实力,在儒州既下的情况下,想要进兵出塞,趁胜痛击辽军,并不难,一举收复妫、武、新、蔚诸州,同样可期!
然而,臣顾虑的是,经南口重创,辽军怕不会再敢同我军正面对抗消耗了。妫武诸州,地势狭促,实不便骑兵展开作战,如果让剩下的十余万辽军撤到云朔地区,那无异于使其脱离山地牢笼,释放其骑兵作战能力。
若能把辽军拖延在此地,既可拉长其战线,消耗其国力。待到来年开春,也是其兵困马乏之时,届时出击,可起摧枯拉朽之效。
同时,臣以为,可加强河东方面的实力,届时,两路大军夹击辽军,胜势在我。”
赵匡胤的考虑,算是周全了,也给刘承祐提出了一个更清晰的思路。
“藏用有什么看法?”刘承祐又问高怀德。
相较于柴赵,高怀德的回答,要简单许多:“臣以为,当下以休整为要,具体如何用兵,还需看辽军的反应,届时再随机应变!”
“藏用说得是!”看了高怀德一眼,刘承祐叹道:“是啊,用兵之道,因地制宜,随机应变!还要看我们的对手,是何反应!”
“你们觉得,辽军会不会主动放弃山右诸州?”刘承祐突然说道。
对此,几人面面相觑,却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倘若如此,那我们也只能选择趁势疾进了!”刘承祐叹息道:“如赵卿所言,不管如何,河东的实力,该当加强了!”
事实上,南口一战后,汉军北伐的第一阶段目标,已然达成。肘腋之患,基本被消除,辽军的势力被彻底赶出燕南,只是时间问题。
下一阶段的目标,当放在全复燕云十六州上,对此,汉军军力布置,也该做个全盘的调整。其中,最大的调整,当在河东兵马的,原本的牵制之军,当作为伐辽主力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