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开封,慕容承泰也是有特殊感情的,毕竟那是记录有太多他青少年的时光。而自别离东京,十来年间,他只回过那么寥寥一两次。
此番,虽然还未抵京,但他已经再度感受到了开封的变化,心中的期待感也暴涨,就像一个久别而返的游子一般。
不过,在永安驿时,不得不停下。永安驿是与祥符、陈桥并列的开封三大驿,而此时,一眼见到,喧嚣的驿站外,站立着一人,一位老人。
兜在一件黑锦外袍之下,只露出了半张脸,花白的须发在北风下微微晃动。周边有数名随从,无人敢上前打扰,在驿站的旗帜下,驿丞则规规矩矩地候在那里,随时准备听候吩咐。
老人呢,脚步很稳,冷风霜寒对他毫无影响,驿内的热闹更毫不在意,一双威严的目光,始终望着开阔的驿道。
慕容承泰自然注意到了,待到近前,见到老者,两眼刷得一下就红了,飞身下马,急不上前,直接跪倒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用力地磕了三个头,嘴里动情地道:“爹!”
地面上凝结的冰霜,在大力下,被砸了个粉碎。
老者正是大汉滦国公慕容彦超,慕容皇叔早已年过六旬,人明显日渐苍老,身躯已不如当年魁壮,面容黝黑如旧,只是皱纹密布。
看着跪倒在地的幼子,慕容彦超显然也十分激动,毕竟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只是面目上,努力克制着,颤声道:“快起来,地上凉!”
把慕容承泰扶起,好生打量了儿子几眼,慕容彦超脸上露出笑意:“终于舍得回来了!”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父,慕容承泰张了张嘴,此刻他有千般话语,却不知如何说出口了,只是应道:“安南战事告捷,儿奉命回京禀报!”
“回来了就好!”慕容彦超说道,老眼之中也不禁泛起了点泪花,只是被他忍住了。
然后,嘴里教训道:“我那两个孙儿呢?为何没一起归来,我这当祖父的,都还没见过呢!”
“此次回京匆忙,我已发信,让他们母子启程!”慕容承泰赶忙道。
这十多年来,父子二人,也是很少见面,最近的一次,也是六七年前的事了。而慕容承泰自然成亲了,对方地位还不低,符家的三女儿,皇后大符牵的红线。
父子会面,有太多的话要说了,慕容承泰也顾不得赶路了,驿丞终于找到了逢迎的机会,给二人准备了一间房。
奉茶叙谈,对于军事上的问题,慕容承泰没有多说,只是把自己在南边的经历讲了讲。当然,慕容彦超的关注点也不在上边,他似乎更关心自己的儿媳与那未尝谋面的孙儿。
并且,短暂的感情爆发后,迅速内敛起来,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只是那泛红的双眼,是瞒不了人的。
“您身体还好吧!”慕容承泰看着苍老的父亲,关心道。
“能吃能喝,还能替陛下办差,莫非你觉得我老了?”慕容彦超回了句,看着他:“倒是你,伤寒发热,也不及时医治......”
“我身体素来健壮,只是急于向朝廷报捷罢了!”慕容承泰说:“劳您亲自久候于驿前,做儿子的,于心既不安,也不忍啊。”
这样的话,早年的那个慕容小子,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对此,慕容彦超自然听得舒心,不过,嘴里则道:“你以为,我是专门来等你的?我正为朝廷监修两京直道,如今工程暂止,我回京有公务面圣,只是听说你回京顺路来接一下你罢了......”
闻之,慕容承泰轻轻地笑了,并没有戳穿老父的意思,自西边返京,怎么回绕到几十里外南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