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皇帝的注意力也不在长子身上,打量着跪倒在殿中二人,这二人,显然是第一次来到帝都,第一次进入皇宫,在如此雄伟的宫殿,见到如天神一般的大汉皇帝,匍匐在地,似乎就有种抬不起头,直不起腰的感觉。
“这是播州刺史杨部射以及黔州刺史黑定!”刘煦向刘皇帝做着介绍。
刘皇帝也并不意外,抬手含笑道:“二位免礼平身!”
“谢陛下!”两个西南地区的土司,官话说得不错,虽然夹杂着浓重的口音。
“朕听过二位,这些年,西南得以宁定,还有赖像二位这样忠顺开明之公协助!”刘皇帝说道。
闻言,两个人都眉开眼笑的,虽然还是不敢直视刘皇帝,但见天子态度如此和善,胆子也壮大不少。毕竟,过去也是西南地区的一方土豪,初谒天子的紧张感过去,也都从容了许多。
杨部射,乃是当代播州杨氏的掌权人,此时既激动又敬服地说道:“臣等虽僻处于蛮荒,却世为中国之人,心慕王化,能为圣天子与朝廷效力,乃是我等的幸运,能被朝廷接纳,更是我等的福分!”
“哈哈!”这杨部射还挺会说话,刘皇帝开怀不已。
“自唐末以来,西南局势糜烂,几欲脱离,杨氏坐镇播州近百年,抚部民,剿不臣,于国于民,皆是大功。”刘皇帝言语中,满是对播州杨氏的认可。
“这都是臣等该做的!”杨部射也表示道。
杨氏世任刺史,并不能算是大汉所行土司制度下的产物,却推行之后,西南地区,实力、影响最大的一个土司势力。
而在大汉对西南进行土司化的过程中,杨氏也确实积极迎合朝廷的政策,在协助朝廷对西南诸蛮的剿抚中,出了大力,当然,趁机扩充势力、提升影响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黑定,则是原阿永蛮酋长,也是西南地区一大族,自然也得以赐官,授黔州刺史。
看着二人,刘皇帝以一种勉励的语气,笑道:“今后,西南的秩序治安,还需朝廷与诸土官共同维护,卿等不负朝廷,朝廷定不负卿!”
闻言,二人当即表示,永远效忠朝廷,效忠大汉。对此,刘皇帝欣然接受,只是心中不会当真。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耕耘,西南地区新的统治秩序,已然基本确立,而作为其中得了大实惠的土司们,自然会悉心维护。
黑定则一脸慨然道:“西南诸族,如有敢叛朝廷者,臣定率族中儿郎,进击讨灭,把他们的头颅,都斩下!”
杨部射则趁机道:“陛下,如今黔中地区,虽则大部臣服,但仍有一些人,实怀二心,尤其是的罗闽人,其拥九溪十八洞之众,屡生衅端,蔑视朝廷权威,不服统管,实不利于西南稳定,还请朝廷当有所防备!”
闻之,刘皇帝笑了笑,当即表示道:“有杨卿如此替朝廷着想,朕亦可安心西南之治了!”
话是这般说,却没有对其所请有正面回应。杨部射口中的罗闽,指的是生存在西南地区的彝组人人,播州杨氏与他们,矛盾很深,过去屡生攻伐,积怨很深。杨氏三代,都有讨平的志向,只是一直未曾实现。
到如今,那些彝人,自然也臣服了大汉,同样被分化为大大小小的土司。只是此次,没有代表入朝,杨部射呢,也是趁机上点眼药,如果将来再有冲突,好赢得支持。
而以刘皇帝精明,又岂能看不出其用心,朝廷对西南地区的治理,分化是目的,矛盾冲突可以培养,但要直接下场拉偏架,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西南好不容易进入一种相对安宁和平的局面,岂会轻易去打破。至于杨氏同彝人的矛盾,看着就好,只要不影响西南整体的稳定局面,其他的事情少掺和。
再者,彝人中确实有叛服不定者,但播州的忠诚,又岂是全心全意的?有些话,听听也就是了。
这一回,还是西南土豪,头一次有人入朝,觐见皇帝,也是朝廷对西南治理进步的一种表现。就像当年湖南苗瑶首领入朝一般,刘皇帝对二者,从头到尾都是笑脸相迎,临了,还留他们一起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