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汉帝行营在南边,辽军行营的戒备比平时森严得多,而耶律璟呢,受酒精影响,还是睡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苏醒。
夜黑风冷,殿帐倒是灯火通明的,一觉醒来,耶律璟心中的苦闷却没有消散多少。不管态度多坚定,对于与大汉交战,耶律璟这心里,实则并没有太多底气。
二十多年了,自大汉崛起开启,大小战也不少了,辽国从来没有讨得多少便宜,辽国的国运,就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有一说一,在耶律璟当政期间,惨遭那次汉辽大战的败绩,损失惨重,但整体而言,国力对比耶律德光时期,尤其是其统治后期,是有不小提升的。
到开宝六年,仅人口方面,辖下部民百姓加起来,也突破五百万人。这相比于大汉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辽国而言,已经十分难得了。
但是,大汉崛起发展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底蕴方面,辽汉之间更没有多少可比性。
耶律璟对大汉并不畏惧,只是现实情况,使他倍感压力,当年的惨败情形,历历在目,再同大汉来一场国战,耶律璟难免心虚。
如果可以,耶律璟也是愿意做一个太平天子,打他的猎,喝他的酒,睡他的觉。只是,刘皇帝与汉帝国明显不愿意成全他,他也没有任何退路。
一旦开战,便是轰天动地。也正因为对此有着清晰的认知,心中的彷徨苦闷方才难以消散。耶律璟也是读史的,不管是汉时匈奴,还是唐时突厥,最终的结局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
虽然,耶律璟自认为,他们契丹人的辽国远强于匈奴、突厥之流,但每每南顾,看到那个如同巨人一般屹立在华夏的帝国,则时时感到心悸。
耶律璟苦闷着,心情低落,面目深沉,两名近侍垂首躬身,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端着酒食入内,摆于食案上。午后同刘皇帝的聚饮,根本没有尽兴。
眼皮微抬,耶律璟看了看这两名内侍,那畏畏缩缩的表现,让他心中凭生出少许暴躁,刘皇帝关于近侍的评论忽然浮上心头。
目光一凝,耶律璟冷冷地问道:“你们为何如此束手束脚,是怕朕责罚,还是怕朕杀了你们?”
耶律璟这一问,两名内侍,顿时慌了,脸上的紧张畏惧之情溢于言表,连连叩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这些年,因为近侍伺候得不好,抑或犯错,耶律璟已经打杀了太多人了。有一些小过重惩,有些则是纯粹的泄愤杀戮......
“看来是真的了!”耶律璟略显失神,喃喃道。
面对二者的求饶,耶律璟非但没有露出任何宽容仁慈,反而更添煞气。瘆人的目光落在二者身上,耶律璟嘿嘿冷笑:“倘若真让你们这干贱婢,长久待在朕身边,朕只怕真就安危难料了!”
言罢,耶律璟则叫来帐前的侍卫,冷酷下令,将那两名近侍拉出去,打杀。不只如此,紧接着,又把随行侍候的十几名近侍全部抓起来,拷问是否有犯法犯罪......
耶律璟此举,近乎癫狂,显然,他是被刘皇帝的话刺激到了,论诛心,刘皇帝可是个中好手。当然,也是耶律璟在积压了太多负面情绪后的一种发泄。
皇帝又杀人了!这个消息,快速地在殿帐周围传开了,人人噤声,不敢多言,同样人人自危。不只是那些近侍内侍了,哪怕是那些贵族、大臣、卫士,心里又岂能没有想法,没有担忧顾虑?
身边的侍从,被清洗一空,但皇帝身边,也不能没有伺候的人,于是耶律璟又命人从军中选拔了几名清白忠诚之士,以作侍从。
然而,再忠诚的人,在面对这种精神状态下的耶律璟时,又何以自安。耶律璟根本没有意识到,也没那个觉悟,问题不是出近侍们身上,根子还在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