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仲春的洛阳城,风和日丽,沉浸在一片美好安定的气氛之中,士民们劳碌着也满足着,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都惬意地享受着这太平的世道。
洛阳内外,大量的名胜古迹,活跃着郊游踏青的身影;西京市内,一大批新鲜的时令瓜果蔬菜,也陆续上市;更有来自四方的商贾,带来全国各地的土产以及商品,供京城的士民选购......
人人都忙碌着自己的生意活计,似乎连皇帝将回京的消息都顾不上了,在这片美轮美奂的盛世浮华下,很多人都没意识到,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已然在酝酿了。
皇城,政事堂。
作为刘皇帝出巡期间,大汉最高的权力机构,全国的政令都由此决策发出,权威也日益隆重。皇帝虽然不在,但当值的官吏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没办法,宰相赵普也是个强势人物,也正忙着出政绩,人浮于事的情况,更是严厉禁绝的。
端坐在宽大的公案后,赵普一如既往,仔细审阅、批复着诸部司衙上呈的奏章,每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释放着权力的魅力,让人不禁沉醉。这批复的不只是奏章,更是天下......
时至如今,年仅四十八岁的赵普,可以宣布他迎来了事业的巅峰,实现了自己的志向,秉执大权,宰辅天下。
风光自然是风光的,去岁他生日,虽然已经刻意低调,不愿大操大办,但庆生当日,闻讯而来的贵族、官吏们仍旧济济一堂,几乎把他家门槛踏破。
礼物更是堆满了前庭,搞得他有些心惊但颤的,还是刘皇帝派秦国公刘煦亲自上门贺寿,给他站台,这才稍微安心。
赵普是个聪明人,因此,他心里深切地知道,自己的地位与权力来源于谁,哪怕喜悦,哪怕得意,但在为政处事上,始终把握着分寸,并且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赵相!”尚书右仆射宋琪捧着一堆奏表入内,唤了敛容沉思的赵普一声。
抬首,看到是宋琪,赵普放下笔,脸上露出一道亲和的笑容,道:“宋相请坐!”
赵普与宋琪,乃是同辈人,境遇上也多有相似,都起于地方,早年也都属于藩属,但是在同居政事堂,分宰相权的情况下,关系却是不冷不热的,甚至屡有异议。
尤其是在边事问题上,宋琪起于北边,对北面辽国以及诸部族情况的了解要深入得多,赵普呢,有在西南的经历,也自认知边,但是在见解上,难免有冲突。
而随着刘皇帝那边诏令的下达,两个宰相在北伐事务上的态度,又有分歧了......
“兵部潘尚书奏请拨款,额外打造军械!”宋琪坐下,拿最紧要的一件事说。
闻之,赵普一脸云淡风轻,应道:“北伐筹备,军械物资打造及转运,是最基础的事情,若名目清晰,没有疑问,照允即可!”
宋琪见状,叹息了口气,道:“赵相真的觉得,如此急于北伐,合适吗?”
事实上,从宋琪的表情,赵普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因此,淡淡一笑:“辽旧主遇弑,新旧交替,人心动荡,朝野混乱,这乃是十载难遇之良机,岂能放过?”
闻言,宋琪却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契丹立国数十年,根基已深,没有那般容易陷入混乱,如今北方局势不明,贸然出击,仓促北伐,我并不认为能够轻易破之!若失之谨慎,只怕给大汉造成损失!”
见宋琪又拿出老一套的说辞,赵普仍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看着他说道:“我知宋相在边多年,深知边事,然而,对辽事务,陛下又岂是陌生?今辽国发生如此变故,如若迟疑,痛失良机,日后悔之必晚矣!”
“敌情不明,事起仓促,胜算存疑!”宋琪道:“如今正值春耕,大量征召民力,必致抛荒,粮食减产。一月之内,做好北伐准备,更是急躁......”
宋琪一边说,一边摇着头,显得十分忧虑的样子。见状,赵普坐得更直了,看着他,道:“宋相忧国忧民之心,在下感佩,然而,陛下诏令已至,我们也唯有切实执行。陛下快还京,我想待陛下还朝,是不会希望只听到这些推诿之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