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王守忠反应过来了,凝容释开,拜道:“恭喜父亲!李崇矩若去职,您去一大敌啊!”
作为张德钧的义子,王守忠可太知道张德钧的心结了,皇城司经过这十来年,确实取得了巨大的发展,在京中更是威势益隆,但实际上,始终被武德司压制着。
京畿之内,有刘皇帝的扶持,尚可相抗一二,但京畿之外,则彻底笼罩在武德司的阴影之下,始终难有突破。
武德司成立更早,人多、钱富、势力广,有营兵,有司狱,甚至还有一定的缉捕审讯权力。相较之下,皇城司可就差得远了,刘皇帝似乎给他们设立了一条底线,始终难以越过。
而皇城司,就更像一个纯粹的监视机构,养着一大批密探、眼线,实际权力却小的可怜,威势更多还是来源于刘皇帝。这样的情况,对于一心想要盖过武德司的张德钧而言,是十分郁闷的。
武德司体制森严有序,内部团结,几乎没有太大的破绽,有心对付,都找不到太好下手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武德司当家的,乃是李崇矩,而李崇矩是何人,有怎样的权势与影响,就不需赘述了。
“话不能这么说!”见王守忠这等表现,张德钧伸手止住他,道:“同为官家效力,岂有敌对一说!”
“是儿忘形失言了!”王守忠当即改口,不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但还是不禁提出疑问:“可是,李崇矩为何会突然去职?”
“是他进宫,以年老疾病,请辞致仕!”张德钧悠悠然地道:“此人看似人畜无害,却也机敏,极识实务,这是急流勇退,欲求自安啊!”
表情愈加平静,张德钧道:“这近一年来,我也早有发觉,官家对武德司有所不满,李崇矩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没有察觉。
李崇矩执掌武德司,已然将近二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在武德司培植了多少势力,有多大的影响,哪怕同官家亲近,多么地受信任,以官家雄猜,岂能没有想法?
而最为重要的,李崇矩在朝中,上下关系甚佳,名誉不坠,比起我们这些‘声名狼藉’的鹰犬,可要更得人心。这,可未必是官家想要看到的!”
“父亲英明,看得透彻!”王守忠顿时恭维道。
张德钧则继续道:“我一直有所预感,李崇矩这个武德使当不了多久了,没曾想,竟然这样一种方式结果!”
语气之中,似乎带有一种遗憾:“李崇矩此人,值得佩服啊!武德使这样的职位,说放下就能放下,若是他贪念权位,不肯引退,或许,可惜啊......”
“若是这般,那这李崇矩,也确实不凡!”王守忠道。
“即便如此,官家又岂是真的信任他?心中能没有一丝疑虑?”张德钧嘴角微翘。
“这便是官家谕旨的由来!”王守忠恍然大悟,旋即道:“倘若这样,那对李崇矩,我司当不再像过去那般忌惮了!父亲,这或许也是我皇城司继续崛起的契机啊,若李崇矩有问题,那对武德司也必有牵连!”
见其兴奋之状,张德钧却果断喝止,冷静地说道:“不!李崇矩去职,武德司少不了一番波澜,在接下来这段时,不需有太多手脚!对于李崇矩,还当谨慎些!”
“为何?”王守忠不解。
张德钧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少许艳羡:“官家与李崇矩之间的情谊,始终还是深厚的,与其荣耀致仕,爵晋郡公啊!如今大汉,还在世的,一共才多少王公啊......这等时候,我们听从官家吩咐办事即可,贸然从中挑事,若有差池,只怕引火烧身!”
“是!”对于张德钧的决定,王守忠还是不敢违背的。
张德钧,也确实是太了解刘皇帝了,因此,他看事情,做决议,也往往更顾忌刘皇帝的感情想法。
“未知李崇矩去职,何人继之?”王守忠又问。
“你此前提过,河西都知王寅武!”张德钧说。
“是他!”王守忠很是意外:“此人能有这个资格?”
“此人运道昌足啊!”张德钧目光微凝,扭头对王守忠吩道:“通知尽节,对于这王寅武,给我好生盯着他!”
“是!”王守忠会意应道。此前,一个河西都知,或许引不起重视,但若是成为了武德使,情况就完全不一样,更重要的,比起李崇矩,他们也确实会少许多忌惮。
没有等待太久,王守忠便将皇城司为李崇矩设置的私档给拿来了,上面也记录着一些李崇矩近来的一些言行。
不过,张德钧并没有急于上报,在此人此事上,可不是表现出皇城司高效率的时候,等了两日,补足了辞官后李崇矩的表现,张德钧方才进宫呈报。
在这份密报上,并没有太多直白的对李崇矩的攻讦,似乎只是陈述李崇矩的一些琐碎言行。但众多的情况中,有一点刘皇帝还是关注到了,那就是,李崇矩似乎刻意延误医药,以致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