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什么隐情?”赵普立刻就闻到关键点,如果只是契丹一名宗室王公死了,不至于让萧思温特地赶到东京来禀报。
萧思温表情有些严肃,道:“根据间报,是耶律罨撒葛纠集一干的宗室大臣及部属,想要发动叛乱,废黜契丹主,夺回太宗耶律德光一脉王位。只是谋事不密,为契丹主所觉,镇压赐死。此事虽然平息得很快,并极力封锁,但还是有一些消息传来,以下官所见,当是属实!”
赵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倒不是为契丹内部的局势头疼,只是担忧刘皇帝会如何决策反应。想了想,叹道:“看来,契丹内部仍旧不安宁啊!漠北还未完全安定,这宗室内部又起夺位纷争了。”
动荡之中,内部问题往往被放大。如果契丹能够保持着国运,以耶律贤的能力与手腕,内部的一些问题,还是能够被妥善解决,纵有微澜,也能酿成大祸。毕竟,似乎耶律璟在位时那般不得人心,都牢牢地待在皇位上。
但现实偏偏就是,在大汉的坚持不懈的强力打压下,辉煌一时的辽国分崩离析,轰然倒塌,甚至为避锋芒,大伤颜面地逃遁到漠北。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再维持内部的团结,实在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当年,耶律璟因为北伐之败,契丹内部的反对者们都悍然举兵,叛乱于上京。
而耶律贤统治下的契丹,形势要更为恶劣,此前在漠北纷乱之时,刘皇帝就曾好奇,怎么只有那些漠北部族势力反抗自立,而契丹的宗室们反而沉寂了,这显然不正常,也不符合他们一贯的内斗风气。
毕竟,当年耶律贤上位,也属于天时、人和,气运使然,带有诸多偶然性,即便如此,仍在存在阴谋夺位的嫌疑。耶律德光的子孙们,又岂能真正心服,尤其在耶律贤把辽带向衰落的深渊之后,那种不满与对抗情绪,只会加增,不会削减。
如今看来,困扰契丹几十年的帝位争斗仍在持续,耶律贤也没能解决,只是,没有完全表现出来罢了,或者说耶律贤压制得当。
很快,内侍匆匆出殿,高声唱名,刘皇帝宣赵普、萧思温觐见。殿内,刘皇帝兴致正高,他刚从大相国寺出游而归,君臣落座,还同二者分享了一番出游见闻,感慨东京市井庙街的日益繁荣。
寒暄几句,萧思温也简练地将契丹的消息以及他的一些判断讲了一遍,对此,刘皇帝果然表现出了兴趣。
情绪中带着少许的幸灾乐祸,刘皇帝:“这则消息,倒是解答了朕心中的那丝疑惑,契丹内部不宁,难以合力,对大汉,确是好事。这耶律德光与耶律倍的后人之争,看来是无穷尽了!”
听刘皇帝之言,萧思温道:“耶律罨撒葛实属志大才疏,从不甘居人下,屡有背反之举。当年契丹先主在位之时,就曾阴谋废黜,遭贬之后,仍旧不思悔改,于漠北潜蓄势力,不够都被先主轻松弹压。”
“不过,那耶律罨撒葛是否也太无用了,按捺了这么久,竟然被轻易摆平,仅掀起这点微澜。十几年前,那耶律喜隐举叛,都曾造成上京动乱,死伤无数!”刘皇帝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可惜。
萧思温道:“耶律喜隐举叛之时,正逢大汉北伐,契丹惨败,中内空虚。如今,耶律罨撒葛在契丹主眼皮子底下谋叛,又处事不密,失败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惜了!”刘皇帝感慨道。对于躲在漠北休养生息的契丹,刘皇帝长怀戒心,凡是让其难受的事情,他都开怀。
“萧卿,朕若是没有记错,这耶律罨撒葛是你的女婿吧!”刘皇帝忽做恍然,指出道。
闻言,萧思温身体顿时一绷,然后老脸上露出少许苦涩,叹息道:“臣之长女胡辇,早年婚配耶律罨撒葛,耶律罨撒葛死后,小女也亡故了......”
听其言,刘皇帝面露异样,看着萧思温,语气不失温和:“如此,倒也难为萧卿了!”
“既为汉臣,便与契丹彻底割舍,当一心为陛下,为大汉效力!”萧思温这么应道。
就是赵普,此时也不禁面露惊奇地看着这个向刘皇帝表露忠诚的契丹降臣,这份器量,当真不凡呐。
若非刘皇帝提起,他都忽略了此事,而看萧思温方才那模样,哪有一点丧女的悲痛感。这样的人若是不发迹,反倒是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