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品衔,在宦官之中,已经不低了,如今大汉的宦官系统中,阶在四品的,唯有两个人,一是张德钧,二是喦脱,这已经是宦官待遇的上限了,至少在当朝是这样。
这二者之下,便是内侍省诸常侍以及宫廷诸监事了,而这周芳,只是个管理茶酒的,平日里很低调,少与人争。
过去未尝注意过,但如今看来,此人绝不简单。喦脱虽然是内侍行首,大部分时间侍候御前,但也不是绝对的,至少他此前就没有发现这周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当然,现在喦脱更深的感触,还在于刘皇帝,这深宫之中,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皇帝的高高深莫测,大抵也体现于此了。
对这周芳,接下来该多几分留意,喦脱这样想到,或许可以派人试探一二,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被喦脱掐灭了,无他,有些不敢,好奇多了,怕出事,这大概是在刘皇帝身边待久了,总结出的经验。
在喦脱思虑之际,一名小宦官走了出来,弓腰九十度,恭敬地禀报,刘皇帝唤他。
一听此讯,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喦脱理了理衣袍,将表情装扮得恭谨些,快步入殿。
殿内,刘皇帝正拿着适才写画的那页纸,看得真出神。这是一份名单,涵盖了朝廷诸部司的重臣们,还包括一部分地方大吏。
而在这一串名字中,刘皇帝做着各种标记,圈圈划划,其中,最醒目的,毫无疑问,是被单独圈出来的卢多逊。
看着这个名字,刘皇帝那冷漠的眼神中,少有地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喦脱入殿,见到刘皇帝这副沉浸的表现,当即低头拜道:“官家,有何事吩咐?”
刘皇帝抬头看向他,只是一道目光,就让喦脱紧张起来了,沉吟了下,吩咐道:“去政事堂通知太子与赵普,明日进行大朝。”
喦脱闻言稍愣,明日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大朝做甚?当然,这只是脑中恍过的念头,不敢多问,躬身应道:“是!小的这就去!”
喦脱去后,刘皇帝再度埋头,审阅着那份名单,面上虽然带着少许疑思,但目光十分坚定。原本,刘皇帝还存在着一定看戏的心思,想看看卢多逊究竟能搞出怎样大的阵仗,又有多少人会冒头,多少势力会趁机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思量,刘皇帝终于痛下决心,朝廷毕竟不是他的游戏场,他的内心,也有些疲了、累了、烦了。
赵、卢之间,长达十年的争斗,在他看来,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当初,对全国的封疆大吏进行了一次大动作,朝堂的大臣也有一些外放,用以更换血液,但是中枢的人事及权力机构,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虽然在过去的二十年,乃是刘皇帝在位的这三十多年中,朝廷中央的人员变动算得上频繁,但以刘皇帝如今的目光看来,还是不够。
至少,在赵普当政的这些年中,是趋于固化的,也到不得不调整的地步了。卢多逊有一点认知是不错的,赵普的相位,并不是真正稳固,刘皇帝的信任也不是毫无保留,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征兆只会越来越明显。
王寅武自白一事,只是一个引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