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还有一事,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回到崇政殿之时,王继恩又小心禀道。
“哦!”刘皇帝的反应有些平澹,似随口道:“不当讲就不讲!”
面对刘皇帝这不按套路的回复,王继恩呆了一下,不过,那点尴尬的情绪迅速被摒弃了,赶忙道:“小的对官家实在不敢有任何隐瞒!”
刘皇帝这才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既然如此,还在朕面前兜什么圈子,莫非存着什么心思,想打什么埋伏?”
闻言,王继恩赶忙道:“小的不敢!”
“你自己数数,今夜在朕面前说了几个不敢了?说!”刘皇帝终于不耐烦了,几乎呵斥道。
王继恩也再不拖泥带水、装模作样了,语速极快地讲来:“是关于兖国公王侁的情况。”
“嗯!”刘皇帝应了声:“他不是在府中反思吗,有什么问题?”
自从赵王刘昉履任榆林,抵达夏州之后,王侁就从榆林卸任了,与布政使郭侗一道,返回东京,甚至于还赶上了新年御宴。
只是可以想见的是,王侁这个新年过得实在无甚滋味,过去外臣还朝,或为朝贡,或为述职,或者就是接受表功,他被召回,却是等待问罪的。
虽然没有“槛车而还”这种待遇,算是勉强保留了颜面,但是,对于出身名门、自视甚高的王侁而言,这样的境遇,就如同把脸丢在地上,任人践踏、耻笑,他也感觉异常屈辱。
当然,就处置结果而言,刘皇帝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虽然对他在榆林前后的表现极为不满,但这人是自己用的,即便出于挽尊的考虑,也没有过于严厉。
只是严厉训斥一顿后,罢去王侁身上一切职衔,罚两年俸钱爵禄,让他回家面壁反省。与王侁处境差不多的,乃是郭侗。
作为郭宁妃的长兄,郭侗也算刘皇帝的大舅哥,当年也在御前当过崇政学士,算是腹心之臣。但也正因如此,刘皇帝也多了些失望之感。
事实上,在刘皇帝看来,郭侗的情况比之王侁要严重得多。榆林变乱的根源,既在党项离心,同样也在当地官府懒政,这一点,在中枢得出的结论中,已是十分明确的了。
王侁顶多是剿灭贼不力,虽然有人弹劾他在榆林骄横跋扈,甚至有养寇自重的嫌疑,但而作为过去几年榆林道官府的首脑,郭侗岂能不担责任,即便冰冻三尺,叛乱在他任上爆发出来,他就要引咎受罚。
当然,赵匡义当初的预见是正确的,郭威死得恰是时候,碍于此情,刘皇帝也没有重罚郭侗,除了罢官免职之外,只是让他去给郭威守陵,是否再起用,日后再说。
不得不说,比起郭侗去守陵,王侁虽然被剥夺一切职权,但面壁也是居家,还能滋润地当他的国公,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刘皇帝自认,对王侁已经是网开一面,格外宽恩了,如今听王继恩这么说起,显然王侁并不安分,这就让他心中芥蒂再起了。
当然,这只是刘皇帝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对王侁来说,赋闲在家,手无权力,志不能伸,那就是煎熬。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权势二字。
王家因王朴而起,王朴虽然也位居二十四臣,并且处在文臣前列,但与那些军功贵族相比,从各方面而言,都要差不少。
这也是王侁要弃文从武的原因,他就是想籍此,将王家的权势声望再往上抬。过去的二十年,可谓是一帆风顺,一路累升,主掌榆林军事,那本身就是用武之地,只可惜,机会没能抓住。
王侁论才干名望,自然无法和他爹相比,为人虽然傲慢,心眼也不大,但还是有几分聪明的。至少,他也能看到,经榆林之挫,他的志向已经基本没有实现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