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地方是很大的,公房也多,换做不熟悉的人,乱入是会迷路的,当然更有可能是被当作奸贼抓起来,擅闯枢密院,也是杀头之罪,即便受令前来的军官职吏,也是不敢乱走乱动的。
一直到军令房,收到消息的枢密使潘美这才匆匆赶来,一脸严肃地拜道:“臣接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免礼!”刘皇帝轻笑道。
温和的态度难得地在刘皇帝老脸上重现,但现如今已经没人再敢当真了,潘美应付起刘皇帝,也明显更加小心了。
“潘卿,自你回朝就任枢密使,朕还没来看看你,今日得空,过来逛逛!”在潘美的陪同下,刘皇帝缓缓步行,嘴里轻松道:“不过,你曾久任枢密副使,如今回朝扶正,这枢相差事,想来也应当难不倒你吧!”
“多谢陛下信任!有陛下威德照拂,一切尚好!”潘美答道。
入内,落座,奉茶。大汉枢相平日里喝的茶,显然是上品,味道是真不错。放下茶盏,刘皇帝看着潘美,问道:“近来各地还算安分吧?可有边情?可有动乱?”
对此,潘美心中琢磨着刘皇帝的来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利落地回答道:“回陛下,只有安东、剑南发生了少许骚乱,当地驻军,已然出动平息了!”
刘皇帝点点头,沉吟了下,语气严肃了些,道:“朝中近来的大事,想来你心里也清楚。朕就直说了,反贪除恶,朕是痛下决心,不论有多大的阻碍,造成多大的影响,朕都要推行下去,直到吏治恢复清明。
但朕也知道,此事不会顺利,地方上,难免发生一些不可测的变故与纷乱。朕要求你们枢密院,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加强对全国军队的管控,地方上若有事,必须及时反应,戡乱治安,维持稳定。
哪里都可以乱,军队不能乱,这是朕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最严格的要求!”
刘皇帝如此郑重其事,潘美自然不敢大意,略一思忖,便明白圣意如何,也坚定地表示道:“请陛下放心,臣等必定毫无保留,竭尽全力!”
“你当知晓,军队稳了,社稷黎民才能安稳!过去,朕是靠你们打天下,如今,却是要指望你们守江山,责任犹重!”刘皇帝有些语重心长地道。
“臣明白!”潘美颔首,表情肃重。
看着这个自己一向很欣赏的将帅之英,刘皇帝心中莫名地增添了些许感慨,虽然知道有些不合适,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听说你家从侄,也被抓起来法办了,心中没有怨言吧......”
一听这话,潘美便觉头皮发麻,赶忙道:“臣管教不严,由得孽畜仗势欺人,败坏声名,臣只感惭愧,岂有怨言!”
“朕知道你潘仲询是深明大义之人!”刘皇帝叹息一声,脸色恢复平和。
但潘美的心情可无法在这一时半刻平静下来,盘算了下,潘美主动道:“陛下,朝廷在清查吏弊,臣以为,枢密院也当与时俱进,紧随脚步,在军队之中,也进行一次整改,将那些隐藏在军中的蠹虫揪出来......”
听其建议,刘皇帝一时有些意外,几十年来,对军队的整改,也是周期性的,每一次军权、兵制的改革,都伴随着一批将校军官的处理。论频率,甚至比朝廷反腐还高。
不过,这一回,刘皇帝又果断选择求稳了,几乎不假思索,很是干脆地摇头道:“不了!暂时放一放吧!事分轻重缓急,军队之事,容后再议,眼下以稳为主!”
刘皇帝表这态时,潘美明显松了口气,事实上,他也在赌,心也悬着,倘若刘皇帝真要对军队也来上这么一场运动,他就要撂挑子不干这枢密使了。
所幸,刘皇帝人虽老而刚愎,但这脑袋还是清醒,对于事务利弊,局势把控,还是很到位的。当此之时,最不能折腾的就是军队,这是他推行吏治最后也是最强力的保障,是绝对不能乱的。
即便要折腾,也得轮着来,得视情况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