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唏嘘声里,贵妇们纷纷起座,也不知是谁拉着谁的手,不知是谁的帕子谁的泪花子。
燕纾糊里糊涂得了六份见面礼,这位抹下个玉镯子,那位拔下根镶宝钗,还有来自海外的水晶坠子、高僧开过光的沉香木手串啥的,一样赛一样得贵重。
燕纾一一推拒不过,傻在那里。何叶田笑着给她解围,“只管都收下吧,各位姨母与你母亲的情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当你是自家闺女儿,你以后还需要她们多照拂呢。”
“那就谢谢诸位姨母,小女在这里祝您们万福金安!”燕纾把礼物交给绿云妥善收好,又行了福礼,仪态端方无可挑剔,不能让人轻看了娘亲和自己。
接下来茶会的正题便开始了。何叶田的女侍个个都是茶艺好手,头一道好茶分吃下来,众人齿颊生香,大呼过瘾。
燕纾利用这段时间,悄悄观摩学习,目光流连在那些美轮美奂的茶具上。瓷器为茶具虽则普遍,但在中土社会上流阶层的场面上,更喜用金银精制或以锡、铜、竹、木等质料为胎体,镶金嵌银雕漆而成。
这次茶会摆出来的十二名花图案的金镶竹丝雕漆高底儿茶瓯套组,工艺高超,雅致妙巧;配上实沉的黄金磨砂茶匙,以及席间腊梅插花影影绰绰的淡香浮送,意在茶先,茶未饮,人已入境。
不过可惜了,这些中年贵妇们再不是昨日追求唯美体验的美娇娘,靠意境维持不了几息热度。那些美味的茶点、坊间的趣闻或哪家府上的密辛,更有吸引力。她们纷纷嚷嚷地连喝带吃加闹腾,一刻也不能安静。
这和以前燕纾娘亲手札里记叙的东山茶会全然不是一样状态。
做东的何叶田,焉能不知?她可以请大家来吃饭聊天却不再召集茶会的缘由即在此。为了帮到燕纾,重开一次,又何妨。
茶过三巡,该燕纾走节目了。
燕纾针对场面的嘈杂,早有应对之策。她告诉红玉趁无人注意卷起些身后的菱窗暖帘,让江风透进来又不过于逡烈。
她烹茶的茶案靠窗,正居于上风处。她只管低头冲茶汤,当是时,风送茶香,袅袅浮动客怀。无须何叶田帮她肃场,鼻子尖的女人已经被成功吸引——
“哟,你们闻到了么,这是什么茶,竟然如此放香?”
“是嘞,谁在弄茶?”
寻着茶香源头看去,众人成功地被燕纾专心投入的气场摄住,全体静音下来。何叶田全程尽收她的小动作,见此暗暗赞许。
是滴,燕纾别的不行,侍弄茶汤却是自带气场的。气场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可就是能hold住人。
“敬请稍候,小女亲手为姨母们奉茶。”燕纾分好第一道茶汤,由绿云托着金镶黄花梨木传茶盘,随她往各位女宾坐席处敬茶,诚意足足。
喝下一口微黄淡绿的茶汤,女性品饮者的味蕾被细嫩等级的甘甜所取悦,无不颔首称美。
“这是什么茶?”第一个喝到茶的王塔娜在燕纾回到茶案坐定后,问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中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