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茶转而向身后的丫鬟们发问,“燕姑娘所说的都记下了吗?”
“禀告小姐,奴婢们全部记下了,一句一字不落。”几个拿着纸笔的丫鬟齐声应答,她们每人依次记录一句,凑起来是完整的。这是那个时代的听写速记法。
“嗯,若有不明之处速向燕姑娘请教,过后出现错漏必严惩不贷。彩衣,你去拿了母亲的牌子,通知侍卫们进来搬东西。”茶茶脸上显露出严厉之色,小小年纪御下有方。
又换了语气对燕纾说道,“纾姐姐,咱们先回去吃盏热茶,等他们完工再来验看。”茶茶是为燕纾考虑,恐怕外男进入后留在现场多有不便,而她自己是游牧民族后代,日常在司署及军营里进进出出惯了,并无中土女子这些顾忌。
燕纾自然没有异议,在返回正院踏上回廊台阶的一刻,她迎面摄入了巍然壮丽的莀州城全景广角镜头,终其一生都将难以忘怀。
睥睨河山,说的就是当下,此情此境。
海拔落差形成的鸟瞰俯视,将一切光天化日下的城中格局、巨物人流尽收眼底。模糊影貌包括燕府,也包括柴府的画楼檐顶,更包括东山临江阁,远及江流舟船。幸好唯距离生限看不清楚,否则若有架现代的望远镜,宁有隐匿遁形者?
燕纾笑了,脑袋里霎时清明开阔。
再看自己和陈姨娘莫不是一百步笑五十步么,整天介在燕府折腾着咸鱼翻身,甚至登上画楼就觉得不同凡俗了,岂不知螳螂身后有黄雀,黄雀上头是鹞鹰。
她还是没遇到对手而已。假设穿过来砸到茶茶家的后院犯在她母女俩手上,只怕这条咸鱼早就成鱼干挂在这里了。
茶茶与其他贵女相比确实好交往,但是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哪个是真正傻白甜?以诚相待是对的,但自己以后这舌头还须管住了,自居上策指导人家建茶仓这种事下不为例。明明计划好了要闷身发大财的,出头逞能来做甚!
燕纾经过这一番自我反省,把刚刚飘起来的小尾巴掐断掉。警铃一响,怎么上纲上线也不为过,从进入权贵们的交际圈起,不说要战战兢兢,也当如履薄冰,别忘了你那奏是一小只商户女,千万不要弄巧成拙在某些方面你扮作了虎,而让人家觉得她被比成猪。
狠斗飘字闪念间,绿云扶着她的手稍稍使了点力道,回神儿之后她们缓步跟上茶茶。
茶茶不曾转头也知道她落下了,“纾姐姐,这阑干步道窄了些,我便前头走快几步,你莫要着急。”
“嗯,我却是刚才望见脚底下,陡然就畏高眩晕,汗湿淋淋,迈不动步,让妹妹见笑了。”燕纾直到上了平台与茶茶比肩,才推开绿云的搀扶,凑近了对其低声私语。把个虚好脸面怕失礼又自恃与茶茶亲近的闺阁形象拿捏得恰如其分。
“是了,怨我疏忽啦,罔顾姐姐大病方愈才不久,换作寻常女子还在床榻将养着呢,没有一个月出不了门。”
燕纾闻言心内一惊,果然,自己出道的时机还是太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