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语句,放在现代固然很矫揉造作,但在古代,真就有人吃这套。
纵使阅人无数的林三娘、广历富贵社交场的刘太太,也为女东家的“有文化”暗暗称道,生不出半分轻视之心。
“哎呀,这位俊俏的姐姐原是贵号东家啊,一见失敬了。”林三娘忙道,不自觉福了一礼。赶紧把身边让出来,介绍说:“这位大太太,才是正头贵宾,也用过你家的洗面膏。”
“幸会幸会,蒙贵人抬爱,请贵人二楼雅间吃茶。”燕纾尽量让自己的言行举止中性一点,削减几分女性的柔媚,增加几分男性的干练洒脱。
这时,“香玉”掌柜恰到好处地赶上前施礼,热情地逢迎:“林姐姐来了。今儿赶得巧,我们东家也在。我说今天怎么一早喜鹊喳喳叫,为有贵人来啊。”
柴府的喜鹊每天早上热闹个不停,红玉想到什么吉利话儿,张嘴就来。
刘太太被簇拥着进了铺子后,挑剔地扫视着里面的陈设。客堂既不见货架及商品摆列,也没有什么豪华的硬装软包,不过简单洁净而已。但是,细看那处木几茶台及随处安放的器物大小件,却件件精品,价值不菲,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二楼雅间更是如此。物事极简,仅用轻纱软帐,金炉兽炭,营造出女子所处的馨暖香闱。有一张贵妃榻,再有一排地柜,而人的注意力都不由集中在房间中央一桌四椅所聚的茶床(注:非坐卧之床,指一种长方形的四足小矮床,茶具也)之上。茶床上放置着精致的瓷质茶盏、茶罐。
刘太太初以为其中椅子背最高的那处是主宾的位置,自然地待要上前去坐,却被女东家先一步挡住了。
刘家主母尚未表态,贴身大丫鬟立时便要发作,被刘太太一个眼刀制止了。
燕纾并不惯着刘太太隐忍未发的不悦,纤细手掌优雅地引向主人座位对面的椅子,示意道“请贵人就坐。我在这里便于为大家奉茶。”
这样的圆桌加茶床构成的茶桌围坐起来,非为主人便是宾客,只有主宾之别,而无尊卑高下之分。所谓主人,更是待客服务的。其身前后左右器物无一不为工于茶事所配置。
客随主便,真正的意思,在这里体现为放下自己的执念,跟随主人的安排,享受体验这位主人所奉行的茶道。
不得不说,这样喫茶,确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独特体验。刘太太在接下来的闻香、品味中,沉浸于燕纾精纯的茶艺,完全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直接被带跑了节奏。
“这到底是什么茶?”三道茶过去,刘太太终于忍不住问。这个茶实在太香太甘甜了,这辈子没喝过这样美妙的茶。
燕纾笑:“此茶名曰鬘华莉香,使用咱们俗称的茉莉花薰窨成茶。”
林三娘笑:“大太太,那日我给您送到府上的就是这个茶啊。”
呃,扎心了,尴尬了。刘太太愣在那里。
那个茶礼包,收是收了,但是茶没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