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几块鱼茸花糕,温缈只觉得原先空荡荡的腹里充实许多,她漱完口便心满意足的躺上了床。
然而温缈并没有睡着,她两只手交叠枕在脑后,平躺在床上,床角悬挂的香囊在月夜里盈出浅浅余香。
是牡丹花香!
也是了,谢容安自小在洛阳长大,而洛阳盛开牡丹,想来谢容安也是偏爱牡丹一些的。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温缈做皇后的那段时间,也是很喜欢牡丹的,这一点倒是与谢容安不谋而合了!
再有个四五日就要离开燕京了,该怎么让今世的温缈相信自己的话,不嫁给顾匪石呢?
温缈犯了难,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了,死心眼,倔脾气,认定一个人除非死,否则绝不会松手的。
而这个时候的温缈早已对顾匪石情根深种,她怎么可能轻易松手,又怎么甘心松手呢?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前世到大错已铸成她才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
不知今世早些教会温缈这八个字,能不能挽救些什么。
温缈思绪又想起了这两日和谢家人的相处,或许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家也可以是这样温馨的!
至少从前的温缈未曾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候,父亲和哥哥是武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边关戍守,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可是每次都是匆匆回来,匆匆离去。
记得有一年她生辰,父亲和哥哥答应的好好的,说晚上会回来陪她用晚膳,会陪她放烟花,会陪她过一个完完整整的生辰。
她等啊等,那样一个小粉团子,屋外还下着满天的细雪,她就捧着汤婆子,守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等到金乌西沉,等到宫灯烛火燃起,等到月上柳梢头,却只等来边境有乱,父亲和哥哥需得即刻启程平乱的消息。
那一刻,她伤心到哭不出来,又或许是早已泪尽,她呆呆望着月亮,倚着门槛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醒来时躺在床上,她看到了桌上摆放的烟花,她以为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可是当她细细一问,得到的结果还是父亲和哥哥为了天启,为了国家,为了信仰,再一次抛下了她!
一次次的失望反复叠加成了绝望!
那次以后,她对父亲和哥哥便再不如以前热络了,性子也越发骄矜冷淡起来。
她缺爱、没有安全感、容易患得患失,而顾匪石抓住了这一点,他带着阴谋算计、满腹城府一步步靠近她,而她却甘之如饴,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前尘往事,一如旧梦。
如今,大梦复醒,她不再是温缈,她是谢容安!
她可以重新开始,可以有和前世不一样的命运,她可以……
翌日。
一夜无梦,温缈也起的很早。
用浸了玫瑰花瓣的香巾敷了敷脸,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舒适。
“姑娘今天想梳个什么发髻?垂挂髻?朝云近香髻?还是高髻?”身后的菡萏轻轻打理着温缈乌黑秀丽的长发,若有所思的开了口。
温缈手里转着描眉的黛笔,愣怔了片刻道:“高髻吧!”
前世她惯梳垂挂髻,倒不是因为那发髻有多好看,而是贴身伺候她的阿满从小与她一起野惯了,只会这一种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