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了。”沈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的确很冷,可他仍然不愿那个素来重礼仪教化的姑娘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沈公子这是在避嫌?”看着如此单纯的郎君,少女尾音不觉染上一丝俏皮,“我早已不是什么待嫁闺中的大姑娘了,公子不必如此,你若是感染上了风寒,谁带我回家呢?还是说,公子希望容簌亲自去请?”
女子声音温柔体贴,甚至隐约匿着一丝嗔怪的轻笑。
沈贺摇头总算松了口,他低头走到火堆旁,他浑身湿透,因着也没有烤火,衣襟发丝还时不时落下水滴,瞧着倒少了两分风雅,多了些世俗烟尘气。
此夜静谧,良久无人说话。
“其实比起那些史书五经,我更喜欢看账本。”沈贺盯着自己的鞋履,默然轻语。
——可因为你,我会深夜挑灯,研读一本又一本诗书五经……只为给你留下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文士名流形象。
“我知道的,沈公子性子与我二弟有些相似,相较于那些经史子集,他也是更喜欢看账本的。”谢容簌眉目清浅,她裹着那带有少年味道的大氅,没来由的有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我也不喜欢舞刀弄枪,我更喜欢品茗调香。”沈贺今夜也不知怎的,许是雾气太浓,迷了他的眼也乱了他的心,让那些憋在心里的话都不吐不快了。
——可是因为你,因为想要站在你身旁,哪怕只有一次的机会,我也愿意用背后的遍体鳞伤,换在你面前的意气张扬。
谢容簌沉默不语,她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腿,越来越紧。
“我也不喜欢弹琵琶,因为我觉得那只是附庸风雅的东西。”沈贺似是终于鼓起勇气,他抬头看向靠在洞壁上的女子,眼眸里是克制又隐忍的绵绵情意。
——可是他希望花朝节那一日为她起舞和声的人能是自己,所以他没日没夜的以最短的时间学会了从前他最不屑的东西。
听着沈贺的话,女子低下了头,她长睫卷翘,深夜里没来由的勾人心魄,“花朝节那一日,沈公子表现的很好,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最后的琵琶音,都要远胜洛阳许多郎君的!”
沈贺心头一动,“比至范文宣如何”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还是及时咽下,他看着洞外朦胧的大雾,“不知这雾要多久才能散去,若是一直困在这里,六姑娘该是要着急的了!”
谢容簌神情突然又忧虑起来,她看着沈贺,认真且急切的问道:“你说有两个歹人,可你追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那另一个莫不是给六妹妹遇上了?”
经谢容簌如此一提醒,沈贺也是立即反应过来,若当真是这样,只怕六姑娘那边,不好应付啊!
“这可如何是好?六妹妹手无缚鸡之力,她这样太危险了,我得去找她!”谢容簌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她害怕温缈因为她出什么事,急急忙忙就要撑着洞壁站起身来。
沈贺看她情绪有些失控,赶紧起身拦在了她面前,“外面雾太大了,根本辨别不了方向,你现在出去也是无济于事。”
谢容簌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公子,终于在他面前流露出了无助的情绪,“要是六妹妹因为我出了事,我如何还有脸面对三叔、面对祖父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