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帷的别院设在雅巷里,因着远离闹市,少了几分喧嚣,多了些许幽静。
有一白衣少年负手而立,他身姿飘逸挺拔,举止间尽显优雅大方,瞅了一眼侍卫奉过来的茶水,颇有些嫌弃道。
“本公子只喝雨前的龙井茶,另外泡茶的水要用去岁寒梅上的雪水来泡,饮用的杯盏要用上好的玉瓷杯。”
听着他一连串的要求,侍卫讪讪笑了,心里只想着这季小公子也忒事多了些,他又不是专门干端茶倒水活计的人,哪懂这么多讲究?
这茶,能喝不就行了?
然而对方身份摆在那里,侍卫自然不敢怠慢,只得准备下去重新准备,然而这时院门被打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冷冷的声音。
“雨前龙井没有,去岁梅头雪水没有,玉瓷盏也没有。季祁然,这茶你爱喝便喝,不爱喝也无人逼你,你撒野也要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这不是季家!”
季祁然自小娇生惯养,金尊玉贵,因着季小公子的身份,与人往来更是无往而不利,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说过话。
然而,面前容貌风流却出言粗鄙的红衣少年却的确不是他能够轻易问罪的,只得憋下了心头的怒火,双手笼在宽袖里,款步上前盈盈施礼。
“上次与表哥见面还是由叶太傅带来的,如今多年未见,表哥依旧风姿绰约,宛如当年。”季祁然寒暄似的笑了笑,犀利精锐的一双眼却在观察着陆帷的神色。
陆帷睨了白衣少年一眼,并不给好脸色,“你也一样,一样的讨人嫌!”
季祁然也想好好与陆帷说话,可是对方说话丝毫不饶人,让他一贯保持的清高雅士风度有些绷不住,不禁提高了说话的音调,“陆暮与,你我到底是表兄弟,你说话一定要这般刻薄吗?”
眼看这表兄弟见面跟仇人一样,柳西洲又发挥了他和事佬的看家本领,挡在了两人中间,隔断了两个人暗戳戳的较劲。
“我说季小公子,你这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吵上一架吗?还是快些说要事吧!”
随着柳西洲的说话,季祁然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许是来之前就有所了解过洛阳的情况,他略微扬了扬下颌道:“你就是那个被称为江夏神医的柳西洲?”
柳西洲正要十分骄傲的点头应下,谁知季祁然又冷冷一笑,接着道:“赤脚大夫、一介草民。陆暮与,你什么身份,与这种人厮混在一起?”
柳西洲顿时也就不高兴了,他知晓眼前这白衣少年系出名门,自幼被万人吹捧着长大,免不得就骄矜了些,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对人出言不逊。
“呦呵,季小公子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清高的很呐!只是我倒想问问季小公子,你每日吃的饭、每日穿的衣,都是从哪里来的?饭是百姓一点点披星戴月种出来的,衣是织造女勤勤恳恳日日夜夜织就出来的,你既然瞧不起他们,又为何要用他们的劳动成果?”柳西洲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给这个贵族小公子上一课,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唯我独尊。
然而季祁然却丝毫没有悔悟的意思,他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不染世俗烟尘的模样,说话的声音清冷泠泠,“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命,既然命不同,要做的事自然也就不同。”说完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帷,“就像表哥一样,生来也有自己的命!我此来,是奉姑母的密令,想来表哥不会与我为难的!”
陆帷凤眼阴恻恻的凝着骇然的凉意,总算给了站在廊下,白衣胜雪的少年一个正眼。
少年人身上穿着白色绣莲纹的锦缎长衣,袖边袍角还格外用心的镶嵌了一层银白的云纹,远远瞧着倒是仙风道骨的很。
腰间挂着一色儿的玉佩香囊等雅致之物,还未靠近便可嗅见那浅淡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