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困本来就瘫坐在地上,被这氛围一吓,又同那小鬼漆黑的眼睛对上,顿时两眼汪了泡泪,他想跑出去,但是大门就在那小鬼旁边,只得“娘喂”一声,手脚并用地朝房间里滚,总之,离那小鬼越远越好。耿子墨本来就有些不明状况,看见苏困跑,他也跟着滚进了房间里。缩在床头边的死角里,被苏困死死拽着手。
“把你的爪子松开……”耿子墨表情扭曲地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朝外蹦,“你他妈指甲都快陷进老子肉里了!”
受惊的兔子似的苏困含泪看了他一眼,松开爪子,挪到下面抱住了他的大腿,就好像抱住了一个人,自己就不会被那小鬼弄死似的。他瞪着狗眼,屏息盯着房间的门,又扫了眼窗子,大有那小鬼敢进来,他就敢直接开窗跳下去的味道,反正他俩这屋在二楼。
可瞪了数秒,也不见房门有那小鬼的影子。
客厅到房间的距离那小鬼要走这么久?骗谁呢?!难不成……难不成!那小鬼想通了不折腾了?
就在苏困有些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耳边被什么东西扫了下,有些痒。他余光看见一丝黑,便伸手撩了一下,眼睛依旧不敢离开房间门口地冲耿子墨道:“你头发扫得我耳朵痒!这种关头就你不能把头——”发字还没出口,他就傻了。
猛地窜起来,苏困觉得他今晚嚎叫的次数简直赶得上这一个月的量了,他回头的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差点自己把自己脖子扭断了。果不其然,看到那小鬼从他刚才靠着的那个墙角探出了一个头来,面色森冷,近距离看起来,那小脸衬着苍白的墙面,加上血色的灯光,怎么看怎么慎得慌。
苏困似乎觉得这小鬼的透明感似乎真的比之前轻一些,轮廓和眉眼更清晰一点,不只是光线变暗反衬的缘故。它每靠近一步,苏困就朝后退一点,直到感觉后腰抵上了房间里那张电脑桌的一角。那张桌子正放在窗户下面,他余光瞥了一眼,手指紧紧扒住桌沿,似乎随时准备翻身上桌拉开纱窗蹦出去。
那小鬼似乎很喜欢看到他这副抖啊抖的怂样,它眼里翻涌着泼天的恨意,浓重得几乎让苏困不敢看下去。
“有、有话好好说啊大哥!这绝壁是个误会!你不能错杀无辜啊,你、你……我、我冤啊!求放过!”tat
苏困也不管自己对着这么一个小不点喊大哥有多么违和了,只顾哆嗦着嘴唇,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狗腿笑容,企图让那小鬼先冷一冷。
那小鬼似乎没法听懂他所有的话,但那话里不知哪个词戳中了它的逆鳞,就见它脸色陡然一变,眼里怒火飞涨,从这个距离,苏困甚至可以看清它那张小脸上苍白干裂的嘴唇被怒意带着微微颤抖。微哑的声音从喉底沉沉传出,语调里饱含着极深的嘲讽:“无辜?放过?你灭我全族时可曾想过无辜?你命人将我活剐于市时又可曾想过放过?”
它又逼近了些,苏困一个劲地后仰,腰都要断了,但是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双幽黑的越发森冷的眸子,丝毫不敢移开半分。
“一百七十九条性命,一口不可留;一千八百二十四刀,一刀不可少,你下令时就该想过会有这一天?无辜?呵!”它似乎回想到了那些事,冷哼一声,双眼里饱含了极致的悲苦和恨意,“无辜二字,谁都可能担得起,唯独你——”
“啪!”一声脆响。
深棕色的影子一晃,那个小鬼话未说完,便没了踪影,在它飘着的那处,取而代之的,是那口漆色厚重均匀的棺材,棺盖和棺体严丝合缝,被托在一双清瘦修长的手里。圆润光滑的指甲正对着苏困方向,一看就是经常细心修剪的。
“耿、耿子墨?”苏困傻了似的看着眼前这个从那小鬼身后用棺材把它整个儿罩住的人,认识他这么久头一次觉得他简直帅得天地无色,脑袋顶都笼了层圣光!呆了片刻之后,苏困两眼汪泪地抱着耿子墨的大腿嚎:“你是我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