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在门口干嘛?”耿子墨问了句,“那棺材挪到客厅了?”以苏困的角度绝对看不见他自己卧室啊。
谁知苏困好像完全没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嘴唇哆嗦了两下,牛头不对马嘴地冲着卧室门口的一片虚空道:“大哥,你究竟想怎样……”qaq
耿子墨一翻白眼:得!棺材馅儿直接找上门了!
缩了水的棺材馅儿——顾琰,顾大将军此时正飘在耿子墨的房间门口,他刚准备穿过门飘进去,就见那门自己开了,五六厘米厚的木质门板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然后保持在了半开的状态。凉丝丝的冷气从门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和客厅里的热气交缠混合,在顾琰飘着的位置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状态。可惜,已经成了魂魄的顾大将军感受不到。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来自苏困身上一股特殊的引力。就像是对泡在冰水里三天三夜,连毛孔都僵了的人来说,其他任何东西都唤不醒他冻坏了的知觉,除了一股源源不断,又忽重忽轻的暖流。而这股诡异的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暖流,正从苏困身上缓缓地蒸腾出来。
这是作为孤魂的他,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上,唯一可以作为路标的东西。
这让他很矛盾。
毕竟,眼前这个看起来快要哭了的人的脸,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刺激。看一次,心里的恨意就翻涌一次。强烈得他自己都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已经知道这人并不是那昏君,但还是控制不住这种连带的反感。这种非理智的甚至有些幼稚的厌恶是顾琰活着的时候绝对不会有的,即便有了,以他一贯的性子,也会强压下去,至少面上是不动声色的。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死了所以情感变得单一而强烈,一如那些只知索命六亲不认的厉鬼,还是因为魂魄本身缩小变弱而引发的负面效应。总之,不论哪个,他目前似乎都有些控制不了。
所以,当苏困汪着两泡眼泪冲他开口的时候,他本能地扭开了脸,不想直视那张相似的面孔。
杵在门口的苏困简直要被那只飘在他眼前的小鬼弄疯了,脑子里甚至冒出“现在去找根绳子吊死,然后来跟这小鬼打一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这种神经病般的想法,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比正常人大一些的眼睛瞪着那小鬼偏开的脸,等着它回答。
那小鬼微微蹙了一下眉,如果是没缩小前的大个子,那锋利的剑眉皱起来一定会显得有些凶悍。但是放在这小鬼的脸上,就有种诡异的喜感。它似乎在消化苏困的话,转换成它能理解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苏困觉得它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小鬼便有了动作。
只见它往上飘了些,直到它的脚动一下就能直接踹到苏困的脑门才停下。大概是因为它没缩小前个头很高的缘故,比起之前的平视,它显然更适应这样的视角。表情也变得自然了一些。
苏困不自觉地仰起脸,艰难地迎接它的俯视,心里默默地“靠”了一声:尼玛会飘了不起啊!
它并没有低头,只是垂了眼,如果不是这小不点的模样,看起来大概会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气,不过即便是现在这样,也在气势上压了苏困一大截。只见它冲隔壁苏困的房间微微偏了偏头,声音虽然不如成年人的低沉,但也有种不带情绪的凉丝丝的质感:“回去!”
杵了半天希望这小鬼给个解释的苏困等来了一句命令。
最要命的是,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把拖鞋脱下来朝这小不点的脸丢过去,而是膝盖软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说:“喳!”
在这个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诡异地和那个昏君对上频道,虽然还没弄清这小鬼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死,但他忍不住大胆地猜测了一下:是篡位吧?!绝逼是因为篡位吧?!
一分钟之后,屁颠屁颠把凉席搬进耿子墨屋里的苏困,带着上坟般的表情抱着凉席,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屋里。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那小鬼重新钻进了棺材,那张没有血色的苍白小脸明明瘫了似的面无表情,但是苏困愣是从它眉眼之间看出了一丝复杂,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介于扭曲和满意之间?
至此,垂死挣扎无果的苏困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他还是得跟这口破棺材以及里面那时时刻刻可能会要他命的小鬼共居一室。啊,还头对着头,没准睡着后一个翻身,还能隔着棺材脸对着脸==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位窝在棺材里躺在他床头的仁兄,连命都已经没了,显然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而从小胆比针尖小的苏困毫无疑问地处在食物链最底层,被压得妥妥的,绝逼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