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讲侍从读到这里,吴王岢涂从王位上走下,来到鹿梧身边,双手扶住鹿梧双臂,将他拉的站直起来,低声说道:“鹿兄扭转乾坤之功当不止如此,不过群臣掣肘,我也只能封赏这些,日后再为鹿兄补齐。”
(这时候虽然椅子已经开始流行起来,但正式场合还是以跪坐为主——所以根本没有下跪这个概念,行礼方式为作揖躬身。)
鹿梧也低声说道:“我可不想当什么金吾卫副统领,有这时间不如在家睡觉。”
旁边鹿金河恨不得伸出手去捂住儿子的嘴。
哪有这样和王上讨价还价的?
金吾卫副统领,向来由吴王心腹中的心腹才能担任——不然这种拱卫王权的部队不在掌控,只怕吴王睡觉都睡不好。
原本金吾卫副统领佟直因为站错了队,虽然最后反戈一击及时跳船,但这副统领位置却是做不下去,外放为将,镇守南疆去了。
“却是我思虑不周,不过鹿兄,你先来王城帮我几天,回头我再想办法——如今我刚坐上王位,也需要信得过的人来护卫才行。”岢涂嘴角微微一抽,还是低声说道,态度放的极低,连鹿梧都不好拒绝。
不过这里不是说悄悄话的场合,吴王岢涂说了两句已是过分,他拍了拍鹿梧的肩膀,便走回王位上坐下。
鹿梧只得跟老爹鹿金河坐在大殿右侧,就算他如何懒散不愿卷入这朝廷旋涡,为了鹿家也得应付一下。
鹿梧臭着一张脸,鹿金河喜笑颜开——鹿家数百年努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踏入贵族行列。
虽然不是卿,但那本来就是自己妄想而已,并没有真的指望封为卿家。
除了可以立国的王、候、伯,最高位的贵族就是卿,接下来就是大夫。
大夫和士不一样。
大夫之子,无论是否是继承人,至少都有个士的称号,也就是说,哪怕非是嫡子,至少也有个出身——这是很重要的,可以保证家族开枝散叶。
而且大夫有封地,士只有供田,没有封地。
(所谓供田,是指用来供养‘士’日常生活的田亩,无需交税。)
无论何等大功,封为大夫也足够酬谢,更何况一下子给鹿家封了两个大夫,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封赏。
尤其是这位新任楚王竟然称五儿为鹿兄,这等恩遇真是闻所未闻。
王城,后宫。
虽然早朝已经散去,但岢涂依然兴奋不已——第一次坐在吴王之位上,居高临下俯视众臣并行使自己的权力,这种感觉实在让人迷醉。
前几日的惊恐和辛苦,就好像被一洗而空。
他快步走向无忧殿,想要早点与母后倾诉一下今日自己处理朝政的心得体会。
如今他已是吴王,便是能倾诉的对象也很少了。
“涂儿啊,今日你做的很好,只是还有些忘形了。”听完儿子的倾诉,明姬夫人说道。
“请母后训示。”
“你其他事都做的很好,唯独一样,招揽那鹿梧的确极为重要,但你怎好当众走下王位,还与他低声交谈?”明姬说道。
“可是母亲,不是你和外公说一定要把鹿梧牢牢拉住才行?”岢涂有些不解,这可是上朝前,母亲反复交代过的事情。
“拉拢那鹿梧的确不错,他乃是吴国百年未见的兵家斗将,一人之力便可镇压一方,定要牢牢拉住!只是如今你刚刚登上王位,群臣都在观望之中,你在朝议中随意走下王位,群臣会怎么想?你在朝堂之上称那鹿梧为兄,若是那鹿梧因此滋长野心,又是一桩变数。”
明姬夫人忧心忡忡的说。
王位绝不是坐上去就万事大吉。
各种内忧外患、权力平衡——对岢涂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