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鹿梧带着五个丫头离家出走,不过是带了三辆马车和十来匹马。
如今他回返吴国,身份早已今非昔比,光是随身亲兵护卫便足有三千以上,加上大批金银财物,队伍车马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可以称得上衣锦还乡。
鹿梧如今身负重伤,虽然不是完全骑不得马,但既然有条件,却也没有委屈自己。
他弄了辆堪称巨大的马车,里面用层层锦被垫高,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身边还有秋桐等人随时伺候,车厢侧面可以整个掀开,不但可以随时看窗外风景,兴致来了,便命人将车停在水边,躺在车中钓鱼,这日子过得当真是悠哉游哉。
虽然也算是路途奔波,却比在南河府还要舒适几分。
当然,这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大将军**心急如焚,偏偏心中有鬼,半点不敢催促,只是每到一地,必然征发当地最有名望的大夫来给鹿梧看病,各种名贵药材更是不要钱的堆上来,少于五十年的野人参,连当熬汤边角料的资格都没有;
而代表吴王前来迎接的公子列,更是和鹿梧一同钓鱼玩耍,不但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反而变出各种花样,与鹿梧两人嘻嘻哈哈终日吃喝玩乐,让车队速度更慢了几分。
但是,再慢的速度、再长的路,也终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这一日,嵩京在望。
可列骑在马上,望着依稀可见的嵩京城墙,脸上笑容灿烂,心中却暗暗叹息一声。
父亲公子元还在的时候,他虽然屡受父亲责骂,心中还常怀有大逆不道的心思。
可当父亲被刺身亡他才知道,没有父亲这株大树遮风挡雨,他这自命不凡的小小公子,实际上不过是一头混在狼群中的待宰羔羊罢了——不但是他,就连兄长和母亲也不过如此。
如今哥哥上位当了吴王,有兄长在上面罩着,自己总算可以喘口气。
但兄弟两人秉烛夜谈的时候,兄长时常叹息,自己由于年轻未曾立下威望,登基之后束手束脚,政令推行十有**都被群臣以各种理由推三阻四,实在是不爽之极。
作为吴王,可涂这几个月来一言九鼎的滋味没尝到,不软不硬的钉子倒是碰了不少。
吴王可涂常想,若是鹿梧这等勐将能为他所用,这些老奸巨猾的臣子们还敢这般推三阻四?
若是鹿梧不曾因为母亲赐婚出走楚国,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这般憋屈?
这些都是吴王可涂亲口所说,这些话,甚至对母亲明姬都没法说出口,只有兄弟二人之间才可以抱怨几句。
可列这几个月总是往鹿家跑,一来是因为鹿梧在楚国那边干得越发热火朝天,二来何尝不是希望鹿梧若是从楚国败退回来后,能看在这些情分上,助大哥一臂之力。
若是情分不够,以鹿梧那种怠惰性子,便是有能力也绝不会出手管闲事。
可如今却弄成这样——可列心中的不满简直要溢出来。
可是作为吴王之弟,他不能、也不敢坏了这等国家大事,只能有意无意的暗示几次,至于对方看不看得懂他也不知道,只求一点心安。
有三十余骑从嵩京方向奔来。
可列眼神一凝,吃了一惊,连忙跳下马来施礼,前方步行的士卒更是早已单膝跪倒在道路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来者却是轻车简从的吴王可涂。
“我有些事要与鹿将军谈谈,你先退下。”吴王可涂一摆手。
可涂可列兄弟二人感情很好,但在人前,却还需要保持君臣之礼。
“大哥——”可列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你先退下。”
可列刚刚退下,**却已经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