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革职,当斩!”
姬辛就蹲在原地低低笑出了声,笑声低沉,带着不为外人得知的悲哀,“太师记得很清楚。”
是啊,记得这么清楚,不是不知道后果,怎么,还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呢?
站起身,低下头俯视着侯嫮,姬辛才发现她的背单薄的可怕。
裹在青绿色的衣衫里,脊背很直,头稍低着,通草花别在发间,斜坠着红玛瑙。
姬辛走回去,坐在椅子上,伸手就拿起了桌上的奏折,“摄政王和钟小将军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宫铭眼一眯,正想说些什么,跪着的侯嫮摇摇头,制止了宫铭欲要帮她说话的行为。
这个时候,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她确实做错了,姬辛想如何,都不该由他人置喙。
宫铭和钟招离开了,紫宸殿里有坐着批改奏折的姬辛,跪着的侯嫮,还有几个站着的宫人。
小德子始终没有抬头,眼帘垂着,耳朵却没有歇息,仔细听着殿里的动静。
姬辛好像忘记了下方还跪着的侯嫮,批改奏折的模样分外认真,一本又一本……
小德子袖袍里的手动了动,唇有些干,抿了抿,半抬起头看向侯嫮。
依旧背直挺挺地跪着,神情淡漠,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愈发苍白的脸色,显示出几分脆弱。
“陛下……”
姬辛没有抬头,点点头示意小德子直接说。
“陛下,可要传些点心?”
小德子这句话自然不是平白问的,既不是到了吃点心的时候,也不是怕姬辛饿了,只是侯嫮跪的实在太久,而姬辛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莫不是他猜错了?
陛下当真那般冷血,不愿意放过太师?
姬辛终于抬起了头,却是径直看向小德子,眼中冷意凛然,小德子呼吸一滞,错目避开姬辛的视线。
“太师起来吧。”
侯嫮一颔首,借着一边宫人的手站了起来,膝盖想来是青黑了一片,让她站着也不太稳当。
姬辛看着侯嫮颤颤悠悠地直起身子,又站好,始终冷着脸,“太师,你不该私自召兵。”
你要我如何保你?
在群臣的压力下,百姓的言论中,完美的把你摘出去?
太师,你给朕出了个大难题。
姬辛从来没有想过要革侯嫮的职,更别说是别的刑罚,他有两个月没看见太师了,他其实很想她。
他想像以前一样,扑过去抱住太师,求她摸摸他的脑袋,帮他看看那些晦涩难懂繁琐的奏折,再问些自己的不解之处。
从前那般常见的情景,到如今,竟成了他的奢望。
因为他长大了,不是当初的幼童,因为群臣对他寄予厚望,不希望侯嫮过多插手朝政,因为有人害怕……
害怕姬辛依赖侯嫮成为菟丝花,更害怕侯嫮“挟天子以令诸侯”,让姬辛成为傀儡。
太师对天越的赤诚之心,姬辛再清楚不过,他希望,太师永远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太师。
侯嫮唇稍弯,“陛下,臣无法在士兵受了屈辱以后还装作没看见,”傲骨依然,“天越的每个士兵,每个百姓,既是我天越子民,就不该无罔受到屈辱。”
“那太师就私自召兵?”姬辛身子前倾,声音里带了恼意,“那么多办法,非得选这个?召兵……真开战了太师要如何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