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看向上方的侯嫮,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趟太师从风渡口回来以后,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太师稍显稚嫩,虽然聪颖,懂得藏住自身锋芒,可许是年纪原因,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可如今……十九岁的太师只要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便足以让底下人信服,那是由内而外展现出来的胸有成竹和运筹帷幄的自信。
不知道风渡口发生了什么。
姬辛终于抬起头,“那便依照太师所言,不过……”沉吟片刻,“让礼部侍郎云一梦同去吧。”
侯嫮怔愣片刻,而后反应过来,倒是姬辛记得清楚,云一梦也是郡南人氏,不过出身清寒,比不得温熙翎家族势大。
让她一并前去也未尝不可。
林鸿和刘思接了令就离开了,侯嫮抬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着自己也该离开了。
“太师。”姬辛叫住了侯嫮,“太师可否帮朕一个忙?”
侯嫮有些不解却依旧面带笑意,“陛下折煞臣了。”
“过些日子就是重阳,朕和钦天监的人说了,打算去祭拜一下先皇。”姬辛说着要祭拜先帝的话,面上却不见悲伤。
侯嫮不知道他是隐藏的太好,还是根本不难过。
“好。”侯嫮应下,得了姬辛的许可后离开。
姬辛看着侯嫮离开的背影,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奏折,奏折被捏出褶皱,又缓缓松开。
其实……对于先帝的脸,他已经记得不太清了。
赵王叛变的时候,他才刚学会走路还没来得及启蒙,若非他是皇后唯一的嫡子,先帝重宗法,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母后死在了宫变当天,他被一众宫人侍卫护着到了先帝身边。
那天,天很红,到处都是血,味道也很大,血腥味侵袭了口鼻,浸到了骨子里。
护着他的宫人侍卫一个个死去,他没有哭一声,见到瞬间老了十余年的父皇,他也没有哭。
先帝根本没管他,从前是没空,后来是死了,想管也管不了。
陪在他身边的是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宫人,因为怕有奸细,因为战乱,仔细想想,最久的也不过是一个陪了他一个半月的侍卫。
记忆很模糊,好像出生以来面对的就是周围人的离开,以及无尽的数不清的杀戮。
一袭青衣,温柔地摸着他头的太师,是他见过的最干净的颜色。
宫人穿着粉色的宫装,他不喜欢,那是兑了血的水,明明娇嫩却又残忍。
他今年十四了,太师是陪他最久的人,没有别人了。
此次重阳要祭祀先帝,一是因为他终究是他的父皇,世事弄人,他也不想这般。
二是……天越以德治国,孝道当先,太师是其中典范,奉先父遗命入宫辅佐他,他想……离太师近一点,再近一点。
和她像一点,再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