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只剩下了撑着伞的红,马车明明在旁边,侯嫮却没有选择进去。
外头确实是很冷,冷些好,让她清醒清醒,别慌,别乱,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
宫铭打破了她的计划,是她布的局里面,一颗行错的棋子。
他不该喜欢她。
他应该守着王府,有自己的小家,有牵挂有弱点,是天越的战神,守护天越子民,直到年老,再也提不动丈八蛇矛,然后一世受万人敬仰。
而不是现在这般,有了喜欢的人,甚至……不顾自己和对方的身份,不顾王府里的王妃和小王子,这般冲动鲁莽!
他不该这样。
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雪越来越大了,伞盛了那么多的雪,也好重,越来越重。
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说是今日什么都没发生,是自欺欺人,骗得了别人,却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侯嫮眼睫一颤,突然停下了脚步。
猛一回头,其实走的不远,还在同一条街上,只是……
那道黑影不见了,是走了?
心底不知为何,一阵酸涩起,拿着伞的手不自觉用力,指节泛了白,只觉得喉间有些堵,眼睛也有点疼。
侯嫮看着方才他们二人谈话的那个地方,不动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宫铭没走,他只是被雪盖住了,闭着眼,直到感觉有道目光看着自己,才又睁开眼。
侯嫮看着他,又好像没在看他,她知不知道他还在这里?
二人虽离得远了,雪也那么大,可是侯嫮视力不差,宫铭穿的又是黑衣。
是真的看不见,还是装看不见?
是眼瞎,还是心盲?
侯嫮又转回身,这一次,合了手中的伞,在车夫有些担忧的目光里上了马车。
马车的速度快多了,不一会就到了街角,一转弯,宫铭再也看不见她。
看不见他心爱的姑娘。
宫铭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雪被抖落,他却觉得心里的凉,比身体的凉,冷多了。
他以为侯嫮会不信,会害羞,可能也会训斥他。
独独没有想到,她那么冷静,冷静地说他心怀不轨,冷静地说他冻糊涂了说胡话,又冷静地说,当做没有发生过……
侯嫮,你才是最冷血的那个。
…………
…………
侯嫮病了,从户部回来以后。
外头太冷,淋了雪,便害了伤寒,这在床榻之上一躺就是半个月。
姬辛差了宫里的御医来看过,又往候府送了不知道多少药材,佩玖日日夜夜守在侯嫮跟前,除了熬药是一刻也不敢离开。
喝了一碗药,又睡了一觉,这日下午,侯嫮总算有了些精神,看着床边的佩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倒是仗着身子好,不怕累着?”
佩玖笑了笑,“这是姐姐的错,是自己受不得寒还要在初雪的时候出去。”
说着,伸手探了探侯嫮的额头,“姐姐是不知道,你病倒的第二天,户部就来人了,说是都怪他们,不然你也不会生病。”
侯嫮哑然失笑,“怎么,你也应了他们的话?”
嘴一撅,“我哪敢啊,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哪里敢怪罪那些当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