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批着奏折,旁边宫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掐着掌心看着旁边的沙斗算着时间。
“陛下,该用午膳了。”
姬辛没有应,将笔下最后一句话写完,笔放在笔架上,左手揉着右手腕关节处,眉眼很冷,
“传膳吧。”
姬辛已经数不清这是侯嫮未曾来过紫宸殿的第几日。
报历上记着今日是六月二十六,夏日都快过去了,太师上次来紫宸殿的时候,似乎还是初夏。
膳食被放在桌上,不比姬辛刚刚登基时稍显简陋的模样,这近几年来,每一餐都符合帝王规制,姬辛吃得久了,虽觉得撤下去的饭菜可惜,却也渐渐习惯了。
习惯就是这样可怕的事情。
姬辛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或许过阵子他就不会再想太师了。
因着是夏日,靠近姬辛面前的位置放了一小盏冒着寒气的绿豆汤。
加了蜜,旁边还有一小碟子紫砂糖。
姬辛是喜欢吃甜的,平日宫人并不敢管束于他,只能吩咐御膳房多注意些,别让姬辛甜食吃太多坏了牙齿。
午膳被撤下去的时候,还有那盏没被姬辛动过的绿豆汤。
御厨管事看到这些饭菜时,头上还冒着汗,一边用布巾擦汗一边让下面人记着姬辛今日的饮食情况。
话说这一月多来,陛下似乎在有意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
苦瓜多用了些,甜汤一口未吃。
姬辛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底下人尽数看在眼底,或许他知道了也不在意。
他想如何便如何。
谁敢管着他!
姬辛近乎赌气地想,心中烦闷,却不敢耽误一丝一毫的朝政。
那句话似乎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即便他闹脾气,甩小性子,可他始终不会荒废朝政。
“陛下,你要做个明君。”
手上翻开一本奏折,是关于番麦的。
侯嫮成功了。
这本奏折就是她上奏的。
三月末四月初种下的番麦,在前不久结了果,果实虽未丰,还无法判断能否长成和江南送来的那些一样。
但是能种出来。
姬辛眨了眨眼,嘴角不自觉轻轻扬起,一抹笑浮现在脸上。
而后笑意一僵,姬辛抬头看了眼周围,确认宫人都低着头没看他,这才用左手揉揉脸,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侯嫮所写的奏折很明显与其余大臣都不一样。
简单明了几句话将重点说完,底下说了些日后打算,每条后面还留了一小块地方,似乎就等着姬辛在上面写下可亦是否。
如果所有大臣都能将奏折写成这般,姬辛会省事许多。
只是侯嫮为何会这般写……
姬辛尚且年幼时,并不会批改奏折,也无法独自批改,那时候便是侯嫮代为持政。
想来太师受奏折内容杂乱无序困扰已久,所以自己写的时候才会这般简单。
等到姬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有想起了侯嫮,只因为看到了她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