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渡不过是个小少年,修为远远不及崔钰,在被她按进水里那一刻连反抗都来不及,冷不防地灌了几口水。
后颈的力道很快就松了,崔钰收回手,没再管他,起身步出殿外。
庭院很是空旷,早先凝成雾状的太阴之气已在开阵时被太阳消杀得一干二净,如今庭院里满是月光,寒风吹拂过耳,将崔钰的火气压了一半。
她迎着冷风站了一会儿,掸掸袖子将衣袍上的水渍拂去,很快冷静下来。
闻人渡如今只是一个神族孩子,她都活了那么久,何必同一个孩子计较,倒是显得她肚量有多狭小似的。
况且主神将这个小儿子托付给她,让她教习,可不是希望自己虐待他。
崔钰站在树前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垂下眉眼,闭眸道:“将他带过来。”
不需说这个“他”是谁,南轲转身进殿,将茫然地坐在床前的神族孩子提了出来。
他揪着闻人渡的后领,察觉到手中崽子的挣扎,又将他放了下来,挑眉道:“这么不听话?小心祖师爷揍你。”
闻人渡的脸上还在淌着水珠,他从南轲的话中得知崔钰要见他,十分识趣地将兜帽带起,遮住了他的脸,低头问:“师叔生气了吗?”
南轲淡道:“应该。”
闻人渡抿抿唇,将头压得很低,跟着南轲步出殿外。
他的余光视线瞥到了那身黑色绣银纹的衣袍,纠缠的花纹似乎烙在眼里,刺目得很。
似乎察觉他的到来,那道身影微动,脚步一转,面向他。
南轲低头示意:“祖师爷。”
闻人渡双手绞紧衣袍,“师叔。”
崔钰的目光不过在闻人渡的脸上顿了一瞬,又移开来,抬手示意南轲退下,接着抬步走向师侄。
木屐叩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啪嗒”声清脆的响,一路响到他面前,接着停下。
闻人渡始终低着头,目光微垂,能看见崔钰木屐下光滑的脚背,像是霜雪堆砌而成的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