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破旧楼房里,蓦地传来一声惊恐刺耳的尖叫声,在隔音不好的楼宇里不断回荡。
屈指可数的几家住户从睡梦中被惊醒,麻木地眨了眨眼睛,搂紧了被子不敢发出声响,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再度闭上眼睛。
在这个逐渐被黑暗笼罩的城市,人们早已习惯。
沈棠慢条斯理地洗着手,沾染在纤纤素手上的血液被水流冲淡,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感到有些陌生。
虽说这几人罪有应得,但她总觉得自己在这短暂却又漫长的第一夜,发生了与过往截然不同的蜕变。
更加冷酷,更加狠厉,更加果断。
杀人似乎变得更加轻易了,然而在此之前她还只是个普通的辅助智力型玩家。
潜移默化间,似乎有什么在悄然酝酿。
她微微皱眉,收回看着镜子的目光,朝着床铺走去,灯光之下,三具神态狰狞的男性尸体令人不寒而栗。
沈棠此刻没有丝毫睡意,坐在床上看着他们,在狭窄的过道中,成年男性的身躯齐刷刷吊在悬梁上,让本就小的房屋更加逼仄压抑。
在这种环境,任何美好的心情都会被破坏掉。
沈棠淡漠地直视着三具尸体,心底一股困惑油然而生——
她为什么要将他们吊在房梁上?
哦对了,是为了震慑其他意图不轨的歹人。
明明是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可她却忽然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
不对……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吊在这里反而会影响房间内的环境,鼻间满是血腥味,过段时间甚至会产生尸体的腐臭味,对比之下,震慑警告并不是特别重要。
就算没有几具尸体作为震慑,依旧会有源源不断满怀恶意的变态向她袭来,这是这个名为“层层恶意”的游戏中不可避免的一环。
她这番举动似乎没什么必要,没有了尸体反而会让狭小的房间更加清新,吊着尸体反倒会给自己增添多余的麻烦。
但为什么她会这样做呢?
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分明就不该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沈棠幽深的瞳眸看着前方,心下一个激灵——
这个游戏世界,似乎在影响她。
她的思维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残忍,与其说吊起尸体是为了震慑他人,倒不如说是自己的折磨欲望在作祟。
层层恶意……
沈棠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这才只是第一晚,之后还有四天需要度过。
如果不是她思维敏锐,及时察觉到不对的话,说不定等到周五晚上,她已经在自己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被这个满是恶意的世界同化,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残忍、弑杀、冷漠、暴力……
种种会让人疯狂的负面性格出现在她身上,她其实并不介意,但前提是她必须得是自愿改变,而非被这个世界侵袭从而受到影响,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
她厌恶被强迫的感觉。
她就是她,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操控强迫她。
在庆典绑定上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沈棠,远比从前更加警觉,不想再次体会身不由己的感觉,哪怕是游戏世界也休想改变她!
本以为这个游戏世界堪比度假一般轻松,只需应对层出不穷的人类变态,却不料真正的陷阱潜藏在阴影处,不可查觉不可捉摸,防不胜防。
她不禁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若是最后她完全被这个游戏世界同化,变成与这三具尸体无异的变态,那会如何呢……
是否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然后被强制留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传播更多的恶意?
虽然只是个猜想,但沈棠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之后,她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被轻易更改性格。
她回忆起之前将三具尸体吊起来的时候——
将第一个变态吊在房梁上时,确实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因为那时候赶时间出去吃饭,没想好该如何处理他;
但从她将第二具司机尸体拖回家的那刻,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明明可以选择荒野抛尸,为什么非要将尸体带回去?
这完全不像是心智正常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那些突然冒出的念头就像是她不经意间的一个突发奇想,令她难以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沈棠眸光暗沉,内心吐槽着游戏的阴险狡诈。
她深知被恶意侵袭感染的防不胜防,所以决定在之后冒出任何一个念头时,都先理智仔细思考一下其中的利弊,经确认后再做出行动,一定要确保自己的每一个想法都是自发的而非被影响下的结果。
沈棠掏出手机,翻看着之后的日程表,突然发觉一个可以钻的漏洞——
周二至周五的日程表中,并没有提到“回家”的字样。
明天便是周二,日程表上清清楚楚写着:
【早上八点前到达龙腾路的X公司打卡上班,下午五点下班,晚上六点半点外卖吃饭,九点关灯睡觉。】
之后几天除了有部分改动之外,大致上是差不多的安排,压根没有“回家”二字。
这意味着,她之后可以不用回到这个房子里,完全可以住到环境更好治安更好的地方。
关掉备忘录,她心中已经有了粗略的安排,在细致思考一番这个决定是否出自她本意之后,这才放心地设了个闹钟,背靠着床头闭上眼睛。
***
“叮铃铃——”闹铃声准时准点将她叫起。
沈棠睁开双眸,伸手关掉闹钟,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眼中划过一抹讶异。
她倒是没想到后半夜会如此平静,仅仅只经历了一次袭击便没有后续,不过这也算好事,给了她休养生息的时间。
她看了眼吊在房梁上的三具尸体,此时他们的身体上已经变了颜色,隐隐散发出异味,令她颇为厌恶地皱了皱眉。
此时时间为早上六点半,距离八点上班的打卡时间还剩一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