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照你所说,王鄂为大梁书《千秋策》,意在警醒重文轻武的朝局,在其苦心造诣之下,必有一缕心魂藏匿在书中。”
她的表情立马提了起来,两眼直放光,满心期待他往下说。
宋延不自知地微微一笑,“书中李纯仁麾下的军师王鄂,与王鄂其人心性样貌应当不存差距。心魂相通,若能见到,便如同见到已逝的王鄂。”
“天呐。”江芹赶紧揪下一大块馒头塞进嘴里,压压惊,还压压喜,“我们……居然能见到王鄂!”
“不好吗?”宋延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是想亲眼见他一面,问问《西海志》后续如何。”
好,当然好,只是……
江芹目光转向那碗水上,脸上笑意渐冷。书中写到,李纯仁镇守堰州时,城外夏朝太子刘符屯兵三万驻扎营寨,计划困死城内所有人,偏偏堰州城内无井无水,可人最离不开的就是水。
对于城内军民而言,正值生死存亡之际。
“找到心魂,我们便能离开这里。”宋延道。
江芹捧起面前的碗,水面倒映她的眉眼,一想到书中所描述的惨烈情形,这碗水如有千斤重,她自觉不是很渴,先将水放下了,“不如我们出去瞧瞧,看看现在城中是什么个情况。”
“也好。”
两人稍作收拾,系上斗篷,迎着风雪走上堰州街头。
街上冷冷清清,只能偶尔见到几个巡城士兵。冷风刺骨,吹得江芹的绒毛兜帽一再向后翻下,宋延只好停步,命她站好,亲手为她掸去发髻上的雪花,重新将帽子覆上,系好系绳。
那一圈白色的绒毛圈出她被风吹出水光的眼,吹得微微发红的鼻尖,说不出的玉雪可人。
“阿——嚏!”她立刻捂住嘴,吸吸鼻子,充满歉意地望住他。
“走吧。”宋延说着,侧身后退一步,脚下不自觉挨近她几分。
没走多久,斗篷上几乎落满了雪花。左右两排民宅屋顶上只有薄薄一层雪,地面的雪稍厚些,踩上后咯吱咯吱响,发出令人倒牙的声音。
走到街尾,正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撑伞的男子蹲在家门前“扫雪”,两人静静看了一会。
男子先是用大勺刮去表面带泥的雪,而后舀汤似的,一勺一勺往把雪舀进木盆里,他神色郁郁,愁眉不展,一面舀雪一面哀叹。
江芹与宋延对看一眼,走近男子,这时才听见屋内有低低的哭声。
她往屋里一瞥,这间屋子结构与农舍相同,也是一排三间房连贯在一起。中间摆着一铜盆,烧着柴火,旁边上下两张褥子,盖着两个用布条扎小揪的孩子,两个孩子头朝外躺着,细细小小的胳膊压在褥外,瞧着不大对劲。
一旁哭泣的女子应该是孩子的娘亲,一双眼睛哭得像核桃一般肿。
“这位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江芹试探地问。
男子抬头,忧郁地看着她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摇头。
宋延见屋中这一幕,便猜出了七八分:“在下略通医术,兄台家中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若能相助,自当一尽绵薄。”
男子怔怔地看着宋延,良久无声,屋里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低唤,“孩儿他爹!快把他们请进来啊!”
男子这才回过神,也许在无助的情绪下压抑太久,忽见一线希望,激动得抽泣不止,话也说不出来了。一手捧着雪盆,一手颤抖着,一个劲向屋里指,示意他们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