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拓跋什谏眯起眼,目光越过无数颗人头,瞄准了王鄂头颅,却并没有立刻按下机括。
风中血腥味渐渐浓烈,他在等,如同潜伏等待时机的野兽,直到有兵卒砍中坐骑,马匹前蹄轰然跪地,王鄂将要甩下马背的当口。机括咯哒一声,长箭应声射出!
随即又是三响,位置稍偏,四箭笔直而来——
前两箭射中在王鄂前方的两名夏兵,从脑后没入,由眉间刺出,贯穿头颅,两人当即从马上摔下,为后来两箭扫清了障碍!
下坠的瞬间,意识到拓跋什谏的不择手段,王鄂既惊且怒,瞳仁中箭镞愈发放大,扬刀欲挡的那半刻,坐骑突然倾斜,猝不及防,箭镞生生从刀刃边缘擦过。
“铿———”
太渊侧旋着刺入浸染血迹的土地中,剑身一颤,最后一箭嗖地撞上微微颤抖的青铜剑柄,爆出天裂般的訇然巨响,两道巍峨的石壁上接连有碎石砸落。
混战中的众人顿觉耳鸣,四下沙尘狂卷,狭道中的仿佛响起一声龙吟。
宋延撑住王鄂,就地一滚,王鄂嗅到血腥气味,强忍飞沙睁开双眼,骇然发现眼前人的左肩被长箭贯穿了,刺出肩头的箭镞还在滴血。
“元君兄!”
“无妨。”
宋延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接着扣住肩后的长箭,眼也不眨,啪地一下齐根拗断。从奄奄一息的马侧取来弓箭,连同那支断箭,一同搭在弓上,瞬间拉满。
撕扯到的伤处,一条鲜红的血液流淌而下,随着肌肉绷紧,不断涌出的血液洇湿肩胛。
他的唇因失血而略显苍白,黑眸却亮得惊人,手中竖握的弓首骤然打横——
三箭齐飞,中间一截缺失箭镞,箭杆头部如同背到斜切过,过射程一半时,已落在两箭后头。
时下周遭尘霾飞扬,不便视物。百步之外的拓跋什谏此时终于看见飞来的两箭,惊骇之余,当即取刀斩断其一,长箭顿时一分为二,前半截却速度不减,擦着黑色脖围而过,噗地刺中其身后一兵卒,当即倒下。
还未等他生出惧怕之情,另外一箭当胸没入,箭镞竟然穿透厚重的铠甲与衣袍。
刹那的突发,令骄矜自大的拓跋什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默默垂眼时,依稀感觉有风吹来,目光还没来得及聚焦,强烈的痛楚先于一切,最先到来。
那残箭姗姗来迟,贯入拓跋什谏的喉咙,斜长的箭杆从后脖刺出,带着粘稠的血线,随之打湿了脖围。
蓬松的兽毛受到热血的润泽,往下坍塌下了一大块。
“啊啊啊——!!”
拓跋什谏爆发出一声盛怒的狂吼,当场拔箭,带出一泼半弧状的鲜血,喉咙处细小的血孔正汩汩地往下冒着血。
他眼珠猛地凸出,表情无比狰狞,喉咙吭哧作响,像是漏风的风箱,每一下,都在提醒他,脖子某处出现的不可弥补的重创。
身后的夏兵们登时愣住了,紧接而来的,只有一声声错愕的高呼:
“都卫大人!!”
“都卫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