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从雕花罩后闪出,赵莲珠心头火起,不无隐忍地望着赵确及,一声冷笑道:“娘娘,依我看,确及长了年纪,心性却还如七八岁的小儿,不如随乌蒙宇将军在边陲磨练几年吧。”
“姑姑也在这儿啊,巧了不是。”
赵确及站起身,面朝许国大长公主。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丝毫愧意。
这一言行,无疑火上浇油,彻底激怒了赵莲珠。
她与天子皇后是半路兄妹,本就不亲,而赵确及自其父战死边陲,便一直养在她那名义上的哥哥身边,关系自然亲厚,形同亲父子。
一个只吃吃喝玩乐的烂泥,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姑姑,不见半分敬畏。背后仰仗着谁的气焰,不言而喻。
“既然你喊我一声姑姑,看在姑侄情意,不得不提醒你。”
赵莲珠密集的呼吸透露着她几乎濒临边界的怒气,直视着他,“再敢胡言乱语,动一分搅扰武安公亡魂的心思,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一边的丛芳姑姑听了,暗暗捏把冷汗。
毕竟是先帝最宠爱的独女,凤仪天成,叫人不敢逼视。大长公主口中的武安公,不仅是当年主动归附太祖的吴越国主,更是驸马康国公的先祖。
岐王口口声声要开凿入土多年的海龙王墓,凿的不仅仅是墓这么简单。凿的更是康国公,乃至大长公主的脸面。
这件事,非同小可。
王皇后递来一个眼神,丛芳姑姑会意道:“天热的天,殿下又在哪里吃了几杯酒,娘娘这儿刚上午膳,有冰镇过的酸梅汤,奴婢去给殿下端一碗来醒酒吧。”
“不必忙,我没吃酒。”赵确及仍挂着纨绔一般的笑容,对赵莲珠道,“姑姑何必这样,侄儿也是一番好意啊。”
“我这阵子噩梦不断,请司天监的董藏锋卜了一卦,他说,卦上说武安公的百年寿地有异动,若不凿墓去邪,灾祸迟早降临——”
“满口胡言!”赵莲珠激动地打断。
董苍峰是何许人也?真当她是痴人傻子吗?!
只因当初在立储之事反复不决时,姓董的以项上人头担保,琰王第十三子必登大宝,后来旁子果然继位,一手将之捧上自唐寄奴死后,空缺多年的司天监监监之位。
一丘之貉罢了!
“董苍峰的嘴,说得究竟是他卜出来的卦,还是侄儿你的?”
闻言,赵确及勾起嘴角:“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快别说了。侄儿怕啊,怕说出来吓得姑姑今夜睡不着,到时候,姑姑一状告到太后娘娘那儿,岂有侄儿好果子吃。”
他这副样子,哪里有一丝畏惧。
话里话外,分明暗讽她时常往来太后殿中告状。赵莲珠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转身向王皇后行礼告退后,拂袖而去。
“你这猢狲!嘴上从不饶人。”王皇后对赵确及道,“今日她放能下架子到我这儿来,你当为了什么。”
“殿下,康国公头风病发作,长公主听说娘娘母家有个擅长梳头的老仆,这才来求娘娘。”丛芳姑姑递给赵确及一碗冰镇酸梅汤,叹道,“殿下这嘴,快得拦不住,奴婢捏了好几把冷汗。”
“左右去太后娘娘那告我一状,没什么。”赵确及直着脖子,当酒一般灌入,高呼声舒坦,笑道,“叔叔要的东西,别说什么武安公,玉帝王母的墓,我赵确及也敢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