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能将她的话每一个字都轻拆揉碎,一一吸入肺腑,深埋其中,永生不能忘记。
仿佛也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治好他心底的沉疴烂疮。
小舟行到江心。
红彤彤江面忽然出现几处漩涡。
江芹横眼看去,这些形状相差不多的漩涡好像在渐渐朝一处聚拢。她对剑了解不深,充其量不过知道吞恨,自然也认不出来,这是剑意。
“江下有剑。”
宋延一开口,气息打在她脖颈,江芹只觉皮肤酥麻,痒痒的。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睡着,这是一直没合眼靠在她肩上吗?
冥界江海不同凡间,往往深不可测,又有死气压制。
江下沉着的剑,剑意竟然能突破层层死气直达江面,究竟是什么剑,能有这样强大的剑意?
“暂时停下片刻。”宋延像是看破她心里所想,剑指翻覆,一道内息从指间迸发,没入漩涡之中,“与其胡乱猜想,不如将它取出来,一看便知。”
江面骤然撕开一道口子。
江芹还未反应过来,霜花舟猛地一晃,水花四溅,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登时破水而出,剑柄上留有那寸内息,引得剑身嗡嗡嗡嗡颤抖。
由内而外,剥落几块锈斑。
傅紫荆被这阵异动惊醒,撑起身,目光飞速锁住源头——此时古剑剥落大半厚厚的锈斑,在锈斑衬托下,剑身愈发显得雪亮。
亮得晃人眼眸。
斑驳剑光洒在江芹脸上,她脸上表情微变。
“这剑,我见过。”
说话间,宋延已经收敛内息,腐朽古剑被一举拉到舟边,虚浮空中,几处褪去锈斑的空缺下,雪亮剑身倒映着江芹眉眼,她顿了顿,伸出手。
古剑遽然失力,嗡地一声落在她掌心。
触碰到的瞬间,妖力便将古剑所余锈斑扫荡得一干二净。
原来这剑也没有多亮,全靠那些又厚又脏锈斑衬托。
“秦帝天子剑。”江芹略略抬手,将剑送到眼下,打量了一番。
这是君临天下的秦帝召集国中数百位剑师,耗费十年,以天外玄铁制造而成,以此,作为天子最尊贵的佩剑。之后朝代兴亡,百年后落入先汉武皇帝手中。
这柄剑,也是武皇帝当年听从巫王谏言,用来砍断女儿刘环头颅,以亲生女儿头颅祭旗的那柄天子剑。
“秦帝天子剑?”傅紫荆听到其名,立即上前,面露疑色,“这剑为何会在江下?”
江芹也不解。
武皇帝一生穷兵黩武,万年深信巫蛊之术,不惜用剑斩下女儿头颅扭转战局。他也的确达成目的了,像这样的绝世宝剑,怎么肯交托到别人手中,必是要随武皇帝一起葬入陵寝才是。
宋延道:“正如先前所见的无上国,先汉国城坠入空间乱流,这剑便随之堕入冥界中。”
冥界似无上国这等漂流旧国多不可数。
或许没什么可稀奇的。
但江芹想起,方才入江心之前,江面平板无波,别说漩涡,连一点波折也没有,霜花舟行到江心,剑意漩涡便突然出现。
倒像是这柄古剑知道有人来了,溺水多年,等到一线生机,便立即求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