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这些又是什么?”
寒风吹得窗沿咯吱咯吱轻响,江芹从梦里惊醒过来,身下软枕锦被,屋内陈设摆件,一概都是陌生的。脑海一番搜索,全然不记得记忆中曾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她浑浑噩噩地坐在床头,曲起双膝。
没多久,屏风外几道笔直人影似乎听见屋内响动,幔帐层层卷起,脚步声逼近。江芹握紧双手,隐约间见一群人走了进来,分散各处,窸窸窣窣地忙碌起来。
可是,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十几人低着头各忙各的,行动木顿,仿佛行尸走肉的提线木偶。
看来问不出来什么。
江芹撑着发疼的头,垂眸顶着枕边堆叠整齐的吉服,形制奢华凤冠下压着一身红衣,金线折射出一片吉庆祥云纹路,熠熠生光。
心生顿时凉意。
吉服红艳如血,红得就像——
太阳穴一阵尖锐疼痛,江芹皱眉,一闭上眼,就会浮现那条下坠的手臂,那洒温热鲜血。
宋延呢?宋延在哪里?
她双脚落在脚踏上,忍着骨头酸疼,正要站起来。
这一觉,又是睡了多久?
难道又睡去了几个月?
“江姑娘。”
温柔女声适时响起,一双绣鞋穿过层层幔帐,款款走近。
这一回,江芹抬起头时,眼前多了张细眉微蹙,神色关切的脸盘,温柔婉约,眼如水杏,仿佛乱绿迷踪之间,偶尔吹来一阵江南暮春时节的微风。
“你是…………”江芹揉了揉太阳穴,一手撑在床沿,回想了半晌,抬起眼帘,“晚云?”
江晚云见她认出自己,含笑点点头,立即上前搀扶。
“江姑娘睡了一天一夜,水米不进,现下饿了吧?我这就让人给些容易克化的清粥小菜来。”说着,江晚云理了理被角,目光有意无意地停在床头那身新娘吉服上。
只才一天一夜?
那就好。
江芹一点不觉得饿,默默看着晚云脸上神色,“这是你送来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
晚云回过神,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眼神不舍地从喜服上挪开,点点头,轻声道:“陈公子让我送来的,时间仓促,还望江姑娘别嫌弃。”
说罢别过脸,那双雪白的手慌忙地收拾起本就不需收整的锦被,所有的心虚都写在了脸上。
“陈公子?”江芹冷笑一声,“陈径?”
除了他还能有谁。
转轮仙台上,情况危急时,司天监弟子见到江晚云还不忘出言嘲讽,笑她哭哭啼啼,哄得大师兄陈径为她四处奔走求药。那番话,江芹记忆犹新,足见晚云和陈径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当初将司天监玉函送到江家宅铺的也是江晚云。
阿备见她生得柔弱,楚楚可怜,不知怎么拒绝,只好收下。
她确实生了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仿佛对她说一声“不”,自己就成了世上最险恶阴毒的人。
陈径这阴险狡诈的五五开竟还没死!
送喜服来做什么?!
江芹眉头紧蹙,晚云手上动作突然停住,担忧地抬起眼眸。
她不是迁怒于人的人,江晚云虽然和陈径脱不开干系,但是陈径做的恶终归是他的。何况当日,转轮仙台上,多亏有她指路。
江芹撑着床沿站起来,扫了一眼正挂床帐以及站在木架边拧帕子的两名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