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喝了几杯酒,出去散了大半会子,心口依然像火在烧,手心潮乎乎的。
吹了这么一会子冷风,酒意半点没消。
江芹抬手,正想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手肘不慎触到屏风,发出一声闷响,震得手臂发麻,她呲牙咧嘴。床上穿靴的身影没有抬头,却像目睹了一切:“这是喝醉了?”
“没有。”揉着胳膊肘,腰杆一挺,江芹连忙否认。
再看他,一派云淡风轻,泰然处之的模样,心里暗暗思忖,他持戒竟然这么严。
早听慎思说过,他连梅花信都极少喝,只有年节偶尔应景喝上一杯。除了与王鄂对饮,履行承诺哪一次,他的确不长饮酒,克制有度。
连到了性情改变大变,晚上那一壶酒,也是一口没喝。
一大半都进她肚子里了。
风一吹,酒意不减反增。屋里暖融融的,甜香四溢,这是什么香?还能引人发困?
江芹定定神,走到盆架前洗了把脸。水波荡漾,倒映出一张两颊酡红,醉眼迷离的脸庞。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脸,直到水纹平息。
“呵。”耳畔一声低笑,一只大手落在额上,轻轻替她拂开额上濡湿的碎发。
宋延低头看着她,手背抚过绯红面颊,煞有其事点头:“的确没醉,”
雨点般的吻落在脸颊,大掌温柔地托住脖颈,却在逼迫她贴近。
江芹本就发酒热,滚烫身躯压来,热上加热,背脊登时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热得烦恼,团巴团巴手里的帕子,精准无误丢进盆里,铆足劲推了他一把。
“怪热的!”
她不悦地抗议,挣扎出来,大步走到床边,轰然坐下。一冷一热,酒劲涌上来,头晕目眩。头抵着床栏歇了一会子,感觉好些之后,揉揉眼睛,向宋延招手。
这动作,就像召唤阿猫阿狗似的。
宋延失笑,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室内烛火通明,映在她清澈水润眼眸,灿如星子。醉态下的女子,宛如夜深未睡的海棠,明媚夺人,仿佛只要有她在,荒野枯村也能蓬荜生辉。
江芹摇摇头,一手托腮,一手摊开掌心,化出一团凹凹凸凸的油纸包。
室内突然细微风动,烛影水波般晃动。
光影笼在那张轮廓分明,清冷如玉的脸庞,宋延扬眉:“这是何物?”
“给你的。”江芹伸手,猛地递到他胸口,“生辰礼物。”
“本来出了雷州之后就想送给你的,后来……”后来无字观蒙难,进京救人,幽冥寻丹阳真人,云岫封剑,马不停蹄。变故太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刻。
顿了片刻,接着道:“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再不送,离你的生辰越来越远了,不说这些。这是我用丹炉锻炼的糖珠,你看看,我炼了这么多颗。”
她语气骄傲,说罢便盘腿坐起,定定神,双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纸包。
窸窸窣窣响动过后,一颗颗大小相等,光泽犹如琥珀,晶莹剔透的圆珠暴露在面前。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十六……二十八……三十九…………”
她竖着手指,数着数着就忘了数到哪里,只好重头开始。醉得不像样子,还这么执着,和一盘糖珠较劲。
宋延低头看她,默默不语,也不催促。
见她像个孩子,执拗地数着,非要数到心满意足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