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暮听罢,忽然失笑一声,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苦涩又温柔,带着一丝诀别的意味:
“藏着住,我就是靠这活下来的!”
豆大的泪水从文汐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滴下,看着眼前执剑的人儿,她后悔极了:“庄暮,我不应拉着你一起来漠北的!是我连累了你!”
危机一触即发,言暮哪里有时间跟文汐再诉什么衷肠,她按着文汐的身子,强硬地说道:“所以说,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可千万别死了!”
满脸泪水的文汐傻乎乎地点着头,乖乖地钻进床底下,言暮见从外面看不见她的身影,迅速稳定下心神,一双眸子清凉无比,看来碎星剑今日必定要沾血。
她轻功一跃,落在东面窗前,伸出手臂,挥出的碎星剑剑刃直穿窗棂上的油纸,“啊”的一声,剑锋划过颈脖,在窗上划出了一副血色梅花之图。
嘭!大门被数名刺客一脚踢开,言暮看着来者,一脸凶相,目光如炬,五大三粗,确实是匈奴!
一霎间,她的心顿时如跌落到冰窟一般,手中的碎星剑微微的震动告诉她,不能慌了神,越来越多的匈奴从门外闯进来,一间小小偏房,瞬间挤满了匈奴大汉。
待他们看清楚房中的小人儿,不由得讥笑地说道:“原来只是个小矮子,等下我就砍断你的腿,让你更矮!”
言暮自然不听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正准备将他们一举杀光时,对面的大汉又接着说道:“小娘子在哪里?反正你们的将军都被咱杀了,你不如就出来陪陪咱们吧!”
杀了?!
宋望死了?!
“你胡说什么!我家将军还在百里之外御敌,你这么快就知晓,怕是开了天眼不成?”
言暮故意大声喊道,就是要让这房中的所有人都听到,宋望没有死,漠北军不会输!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她知道文汐一定听到了,也知道她一定是在咬着牙不哭出声,一如当年的她那般,多痛都要熬下去!
五大三粗的匈奴汉子粗鄙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涎沫,继续大吼着:“你他娘的还不信了?老子不仅杀了你家将军,你家的狗屁世子也给咱杀了,等下就让我的兄弟们把你这小身板给吃干抹净!哈哈哈……”
狂妄的笑没发出几声,忽然一阵剑光便晃过他的眼睛,下一刻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低下头查看,却见那沾了血的剑锋又再次晃了他的眼,谁的血?
死人不必知晓。
青白色的倩影来无影去无踪,看得那十几个习惯马背上厮杀匈奴人目瞪口呆,但总归流着的是嗜战的血,遇强愈兴奋,个个举起大刀对着言暮冲来。
言暮心中愤恨无比,自古沙场几人还,历史上得善终的武将不过尔尔,宋望与应日尧那两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就这般葬生在黄土之上,叫她如何能冷静?
双眸全是红丝,她咬紧牙迎上匈奴猛而刚劲的大刀,那刀劲大得能砍断良木,若放在平日,聪颖的她早就借力顺劲,诱他们入囊再杀。
但不知为何,她现在只想正面手刃了他们,她不避不退,被强劲的刀势震得快要麻痹的手没放松过一度,碎星剑锐利的剑刃撞上大刀的刀锋,电光火石之间,长剑竟靠着小人儿的内力抵御了强猛的刀劲。
人高马大的匈奴被剑势击得倒退了几步,众人皆是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子,只见她双眸狠厉无情,如恶狼般似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全上!”粗声一喊,十几把大刀齐刷刷劈向言暮。
豁然之间,刀光利刃嗡嗡的摆动声刺激着言暮,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数十道足以劈断磐石的大刀近在咫尺,要是不想办法,这下是真的躲不掉了!
易水剑法虽招式巧妙,浑然天成,但始终是杀人的剑法,最忌被猛劲冲撞,一招尽散。但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开手中的碎星,刀身映出刺目的光,心中毫无畏惧。
她追逐的一生,难道就要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