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长风屡过。
三过禅师坐在马车前端,以蒙古语高唱着草原民歌,声音嘹亮,与天际孤鹰相互和鸣。凌赤端坐车内,怀中紧紧抱住早已冰凉的简叮咛。
凌赤的心头百般痛苦,昨夜虽因酒意起,倒也算是豪情万丈。可如今清醒过来,对于前路之坎坷,也自是难以抹除心头的焦虑。他如今已然武功尽失,落得了一个废人的下场,莫说是报仇雪恨,就连行走江湖都是悬着一条命。
三过禅师也三番叮嘱凌赤勿要心急,这全天下不会武功的人终究是大多数,不都活得好好的吗?只是凌赤身上背着重担,如今武功尽失,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待得马车行了半日路程,终于听到三过禅师歌声陡止,转而一声叫停。马儿立刻停了下来,三过禅师掀开马车帘子,对凌赤说道:“孩子,地方到了。”
凌赤点了点头,抱着简叮咛下车。简叮咛如今身穿的还是花花的破布衣衫,不见往日的活泼与灵气。若是简叮咛知道自己死之后,还穿这么一身衣服,只怕会气得直跺脚吧。
凌赤这般想着,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了苦涩的笑意。
三过禅师手拿着两个铲子走进过来,将其中一个铲子递给了凌赤,说道:“此处风景不错,又少有人来,便就将这姑娘安葬于此吧。”
这地方确实不错,好大一棵胡杨足有三人合抱那般粗。胡杨之下,星星点点可见白花,更有几方大小土地的绿草。于沙漠打中,真可谓是一好去处了。
此地应是有水源的,绵延半里余地,都是泥土地,而非沙尘漫天。凌赤将简叮咛抱在了胡杨树下,与三过禅师一齐一铲一铲地挖了起来。
等到烈日当空,两人都是累得满头大汗之时,这坑才差不多挖得足够多了。凌赤抱着简叮咛的尸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坑里,便拿起了铲子。
三过禅师摆了摆手,叹气道:“你如今武功尽失,身上有伤,还是让我来吧。”
凌赤摇了摇头,并不言语。三过禅师看得出来凌赤乃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也便不再多话,只陪着凌赤又将方才挖出的洞坑给填满。
凌赤全身酸痛,没了武功,又是重伤在身,真是干什么都没了力气。凌赤几度险些晕倒,所幸他还有这常人所无法匹敌的毅力,才强撑着到了现在。
待得洞坑填满,凌赤跪了下来,对着简叮咛这么一个简陋的坟墓叩了三个响头。凌赤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又吞了回去,只冷冷对着三过禅师说道:“我们走吧。”
两人又坐回了马车,三过禅师一如来时之情状,高歌不停。而凌赤独自坐在车中,已经没了怀中的简叮咛,心中之落寞,实在难以用笔触所描述。
“疯丫头......”凌赤抱紧了自己的双肩,“我多想给你报仇,可是我如今......”
凌赤想着,眼角不由得一阵晶莹闪烁。
突然,却听一阵快马加鞭的声响,从凌赤耳边传来。在马车两边竟都同时有多匹快马行过,凌赤微微一惊:“莫非是大漠之上的歹徒?”
凌赤本能握住了放在身旁的“黑鹏宝刀”,然而刚要出马车,却听三过禅师沉声道:“孩子,不要出来。让老夫打发了他们即可。”
凌赤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经是个武功尽失的废人了。
三过禅师依旧是端坐在马车之上,轻轻甩了甩缰绳,马儿当即停了下来。三过禅师嘿嘿笑道:“哟,我一个老头子,也值得众位兄弟挂念?”
“呵!近日里打仗不止,周围的行人少得多了。”一人狞笑道,“咱们这么多兄弟,也是要吃饭的。至于你老不老嘛,这个咱兄弟几个也不再计较了。”
三过禅师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了两个肉饼,随手一甩,丢在了地上,笑道:“在下身上仅有如此两个肉饼,诸位兄弟不嫌弃,便拿去吧!”
另一人似乎被三过禅师这轻视的态度给激怒了,怒斥道:“你这老头儿,真是好大的面子!今天我们几个就是要劫了你的车,杀了你的马,把你碎尸万端拿去喂狼!”
三过禅师眼神微微一变,作了一个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老夫不过只是一个穷苦老百姓罢了,你们也看见了,我这穿得可都是补了又补的破衣服!唯一的家当就是这匹马,跟这马车了。各位好汉,就请你们高抬贵手,饶了老头子我吧!”
“哼!”一人厉声喝道,“臭老头儿,我们说了要你这马车,你还敢不给?”
那人说着,立刻便跳上了马车,将钢刀架在了三过禅师的脖子上,又是怒喝道:“你给我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