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陨落,残月如钩。最是边关号角最能勾起故人情思,站在营帐门口,风吹得帘子呼呼作响,凌赤就这么靠着,手中又自然握着好一坛烈酒。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凌赤的酒少了轻狂年少、好了豪兴纷飞,多的却是被这时间与世事打磨之后,所剩下的几分萧瑟沧桑。
凌赤垂下了手,眼角流露出了些许忧色,但随之周围很快一道风声急过,已有两道人影闪到了自己的面前。
此二人正是三过禅师与乌力罕,凌赤着急问道:“事情是否已经成了?”
乌力罕微笑着点头,而三过禅师却并不言语,眼神之中尽是忧伤。
凌赤大喜,抱着三过禅师与乌力罕走进了营帐,七皇子庆格尔泰亦是在其中饮酒沉思,见凌赤面带喜色地拉着三过禅师和乌力罕走了进来,瞬时知道大事已成,急忙斟满了四杯酒,开怀笑道:“此杯酒,便祝战争将去,百姓和睦幸福!”
此酒喝罢,庆格尔泰眼神之中的目光突然带上了些许黯淡:“三哥,终究还是走了......”
而三过禅师也是一心难过,怅然道:“哎,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了。愧对恩师......愧对恩师!”
成大事者,又有几个人能够保证自己的手上没有那些肮脏的鲜血呢?
但是凌赤立马斟酒,豪言道:“二位勿要心伤,如今三过禅师就要上位,只愿大事能成,天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好!”
乌力罕跟着吼了一嗓子,手中酒杯已然同凌赤的酒杯撞到了一块儿。三过禅师与庆格尔泰长舒一气,也跟着将美酒吞入了腹中,其中自然又是有许多的无奈。
四人都是心系天下、记挂百姓的好男儿,如今酒过胸肠,又是豪情纷飞,不觉间,已是相互倒在了一起睡去。
等到天亮不知何时,当凌赤与庆格尔泰被好些个蒙古侍从给叫醒之时,三过禅师与乌力罕已经失去了影踪。
应蒙古大汗的急召,凌赤与庆格尔泰稍整仪容,便立马飞也似的奔去了大汗的营帐。
营帐之中,好些人如坐针毡,左右顾望,却尽是避而不语。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在此刻触了蒙古大汗的怒火。
凌赤一到,立马便见得蒙古大汗铁青着脸色,显然是盛怒至极,两处太阳穴青筋暴起,眼中亦是怒火焚烧,但仔细看之,其中却又有些许忧伤。这便是一个好男儿了,凌赤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他被迫逃离九鹏寨之时,又是何其愤怒与悲伤?然而他只能承受下去,只为了有朝一日......
不觉间,凌赤竟然对蒙古大汗动了恻隐之心。
庆格尔泰在来的路上,已经由其他人告诉了他三皇子牧仁被杀害的消息,如今进了蒙古大汗的营帐,也是露出了一副伤心至极的面孔,扑倒在了地上,哭咽道:“父王!那海德狗贼竟然杀了三哥?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终于有人开了头,整个营帐之中缓缓升起了一阵哽咽之声,其中有着真心,却也不乏着虚情假意。
蒙古大汗怒拍一掌,喝道:“老七,快给我站起来!咱们都是蒙古的勇士,哭哭啼啼的,算是个什么样子!”
庆格尔泰此刻颤抖着身体站起来,去到了自己的位置。虽然他事先知道牧仁三皇子是一定会死的,然而小时候的兄弟之情依旧还在,他此刻却是由心而发的悲伤。
蒙古大汗看了一眼众人,人已到齐,便怒吼道:“还不赶快把海德那个狗贼给我拉上来?”
几个蒙古汉子一齐将海德国师给押送了上来,如今的海德国师已是手铐脚镣,不得自由。又经过了一夜的拷打,周身尽是血迹狼狈,眼神更是黯淡无光。
蒙古大汗一见到海德国师,顿时怒火提高三尺,又是狠狠拍了桌子,怒吼道:“海德,朕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敢杀了朕的亲儿子!好啊你,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海德国师立马扑倒在了地上,哭咽道:“大汗,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
“冤枉?”蒙古大汗怒目一瞪,反问道,“谁冤枉你了?那么多人见到你进了牧仁的营帐,一去看,果然全都死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