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蕴霞在青青回寨的前一天,便由杨熙陪同着返京奔丧。
杨熙怕蕴霞伤心过度做出什么傻事,要求和她同坐一辆马车,蕴霞一心只想着快些赶路,无暇顾及其他小事。
两人并不算十分熟识,在她面前,杨熙一直谨遵着君臣礼仪,从不敢僭越。看着蕴霞伤心憔悴,他很想劝慰,在心底翻烂了这十几年读过的诗词经卷,却发现没有一句合适应景。
反倒是蕴霞先开口了:“我离开时,父皇身上并无病痛,正值壮年,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微臣不敢妄自揣测!”杨熙被惊出一身冷汗。
“我哥也被废了太子之位,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张贵妃的儿子三皇子。”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蕴霞谈及亲人的悲惨遭遇时,神情哀伤无助。
“听说大皇子新娶了京城有名的美人,连微臣也有幸被邀请入宫喝了杯喜酒。”杨熙故意提及。希望用喜事缓解一下她的心情。
蕴霞微微一笑,满是苦涩,道:“是啊,那新娘我还见过,是个新死了丈夫的寡妇!”
关于新娘的身份杨熙并不知情,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暗自懊悔着。
“也不知我母后怎样了?我怕她承受不了打击……”蕴霞越想越难过,索性小声抽泣起来。
杨熙并不急着安慰,等她哭够了说不定心情会好些。
天气闷热,杨熙只担心她中暑。在一处集市中,他叫停下车,亲自去买些新鲜的蔬果给蕴霞食用。
摊贩和客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哪里见过像他这样斯文秀气儒雅的年轻男子,而且穿戴也是不菲,仅是身上的那件云纹锦缎所制氅衣,就够一户普通百姓全家吃喝两三年。
大家纷纷推销自家的蔬果,价格也翻了好几倍,杨熙虽出身在边远小城,但父母也是当地的富商,家境殷实,他一心专读圣贤书,很少出门,更别说买这些吃食,自然不懂,由他们拿。看这他提着满满一篮子上马车,有好心的人提醒他这些东西要洗过后才能吃,杨熙又提着去附近的河边一一清洗。
等折腾完,他早已热得满头大汗,白皙的脸晒得通红,还起了疹子。
当杨熙把洗净的黄瓜递到蕴霞手里,感叹道:“公主还是不要轻易下车,外面日头太大了,有什么事就吩咐微臣去做!”
蕴霞有一丝感动,她很久没有享受过被人伺候的感觉了,在土匪寨,没一个人当她是公主,洗衣做饭都要自己来,杨熙好歹也是个正正经经的五品大员,估计平时连衣服都有侍女替他穿,如今,却顶着被晒伤,给她这个落魄,有名无实的公主买蔬果,还提到河边洗干净再提到马车上。
“味道不错。”蕴霞咬了一小口,道:“太多了我吃不完,你也尝尝吧!”
“好!”杨熙见她情绪好转了,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拿起一串葡萄,小心摘下一颗吃下。
瞬间便知道被骗了,当真是又酸又涩,当着蕴霞的面,吐出来似乎不雅,只要硬着头皮吞咽下去。
他又拿起另一根黄瓜试吃,果然清淡如水,反观对面的蕴霞吃得精精有味,心中不免微微泛酸,他的公主啊,这几年,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蕴霞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身为父母官,天天蹲在衙门里吃着山珍海味,是做不出政绩的,得学我,深处民间,和老百姓同甘共苦,才知道他们缺什么要什么!”
“公主所言极是!”杨熙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