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发现了张小卒的存在,也不怕生,走到近前打量起张小卒,有胆大的甚至问起了张小卒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张小卒被几个小孩吵得头疼,正想迈步离开,等下一节课开课后再回来,不料苏锦走了过来,一句话赶走了几个问东问西的学生,替他解了围。
直面大军冲杀尚且无惧的张小卒,此时直面苏锦,竟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慌忙施礼道:“在下张小卒,见过先生。先前无礼冒犯,惊扰了先生讲学,请先生责罚。”
苏锦没有搭茬,而是冷着脸,冷言冷语地问道:“谁派你来的?苏翰林还是都天禄?所传何话?”
她真就把张小卒当成传话人了,所以开门见山,不愿多说废话。
由她说话的语气不难看出,她对苏翰林和都天禄这两个人非常不待见,乃至是厌烦。
张小卒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却被吓了一跳。
都天禄这个名字他没听过,可苏翰林这个名简直不要太响亮。
张小卒相信,在帝都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皇宫龙椅上坐的那位叫这个名字外,应该——不,不是应该,是肯定没有第二个人敢叫这个名字了。
听着苏锦直呼苏翰林名讳时不恭不敬的语气,张小卒脑子有点懵,想象不出眼前这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女先生是何等身份。
“没人派我来,是在下自己来的。”张小卒心里虽震惊不已,可并没有耽搁嘴上的回答。
“你自己来的?”苏锦柳眉微皱,对张小卒的话表示怀疑。
“在下是顺着朗朗书声一路寻过来的,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先生半字。”张小卒言语肯定道。
“哦”苏锦点点头,似是信了张小卒的话,冰冷的神色顿时缓和许多,随口问道:“那你不知道这云竹小院是不准外人随意靠近的吗?”
“在下不知,请先生恕罪。”张小卒答道。
“不是我的规矩。”苏锦摆了摆手,说完转身进了院子,边走边道:“之前不知道便罢了,现在知道了,就快些离开吧,省得被都天禄的人瞧见,平白挨一顿皮肉之苦。”
张小卒没太听明白,却也不好细问,听见苏锦下了逐客令,心中很是不舍离开,于是试着央求道:“恳请先生宽容,准许在下再听一堂课。在下站在院外听即可,保证不会打扰先生讲课。”
听见张小卒言语恳切,不像故意讨好她的恭维话,苏锦不由止步,转身不解问道:“不过是几段少儿启蒙篇文,以你之年龄之所学,有何听头?”
“不怕先生笑话——”张小卒脸色一红,不过为了能留下来听课,也顾不得自揭短处,羞愧道:“在下从未进过学堂,至今识字不及两百数,怕是连这些孩童都不如。”
“确实不如,他们早已能识千字。”苏锦点点头,一点不给张小卒面子。
张小卒顿时羞臊难当,平生第一次觉得不识字是这么丢脸。
殊不知,苏锦是故意羞他的。
她在观察张小卒的表情反应,如果张小卒是在说谎,那么他听到这句轻视之言时,眼神里必然会有不屑的神色闪过,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他听到这句轻视之言时,就会像现在这般,羞臊、惭愧、难过,以及一点恼羞成怒。
所以,苏锦信了张小卒的话。
张小卒强忍羞臊道:“说来甚是惭愧,在下一直觉得读书识字是件非常痛苦乏味的事,小时候宁肯挨柳条抽也不愿识字,长大后性子愈加懒散,就更不愿意坐下来读书了。可是来到这里后,或许是优美清静的环境洗去了我心中的浮躁,或许是先生的声音美妙动听,富有感染力,亦或是二者兼具,在下突然发现读书识字变得生动有趣起来,故而恳求先生准许多听一会。”
怕被苏锦误会为登徒子,所以他没敢直说之所以想听课,全是因为喜欢听她的声音。
“你——”苏锦张口说了个“你”字,可是却突然顿住,紧接着目光骤然寒冷,冲张小卒说道:“进来,去教室里听,快点。”
三分命令,七分催促。
张小卒不禁皱眉。
他瞧得真切,苏锦的骤然冰冷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身后走来的人。
他没有回头去看,但入微心境已然把来人打量清楚。
来者三十岁上下,身长八尺,着一身月白色的飞鱼服,腰悬宝剑,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双瞳若寒星,双眉如初月,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仪表之出众,让张小卒看了都忍不住暗赞一声好。
怎奈何苏锦摆明了讨厌此人,张小卒便也跟着厌恶起来。
爱屋及乌说的便是如此吧。
“多谢先生。”张小卒道一声谢,并遵从苏锦的命令,快步走进院子。
“走快点。”苏锦再次出声催促。
张小卒忙加快脚步。
苏锦却是深皱柳眉,站在原地未动,似乎是要等来人过来。
“先生——”张小卒与苏锦擦肩而过时,脚下突然停住,以苏锦仅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在下做学问不中用,但打架是一把好手,先生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