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确来说,陆铭与连城之间并不存在谁听命于谁的从属关系,两个人只是目的一致的合作而已。
陆铭扯了扯嘴角:“太子这次是自作聪明了,要我说,他既然想杀人灭口,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直接动手反而干脆。”
连城给他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眼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东宫,只要王彰一死,太子便是第一怀疑对象,这局棋怎么下都是一个‘死’字。”
陆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眸中随即浮上一抹淡淡讥讽:“说到底,从太子把手伸到贡布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有今日之结局。”
“明日审讯开始后,我会设法让人把这件事透露给程瓒,接下来的事情,你不必过多插手,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一二即可。”
连城一边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茶盏里面的茶叶,神色淡漠中又透着一股子幽深,令人琢磨不透。
“好。”陆铭沉声应下。
二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连城一抬头,见他还没离去,不由问道:“怎么,还有事?”
陆铭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声音冷了几分:“为什么要把牵机给慎王?你明知道,慎王妃的病已经药石罔效,牵机根本救不了她。”
“子詹,你这是觉得愧对慎王了吗?”连城扯了扯嘴角,淡淡问道。
“这与愧对无关,曲箐她是无辜的!”陆铭的语气里带有一股压抑的怒火。
连城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听他低头轻笑了一声,道:“这世上无辜的人多了去了,我难道还要一个一个顾及过来不成?”
“没有人要你去顾及每一个人,可你至少不该利用她。”陆铭冷冷道。
连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如果我说,她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铭拧了拧眉。
连城抿了口茶,茶泡得很浓,一口下去,浓郁的苦涩充斥着整个味蕾,却也让人无比清醒。
“曲箐服药前,我让人告诉过她服下牵机的所有后果,但她却没有把此事告诉慎王。子詹,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陆铭怔忡了一瞬,一时间,心情竟是说不上来的复杂。
牵机是药,却也是毒。
服下后虽然会让人看上去大为好转,但实际上却是饮鸩止渴,会让服药之人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这样的痛苦所带来的不过是百日的寿命罢了。
也就是说,百日之后,服药之人必死无疑!
曲箐宁愿忍受这样的痛苦也要服下牵机,她这是报了必死之心……
窗子开着,一阵风吹进来,连城剧烈地咳了好几声,就在陆铭想要关上窗子的时候,却见他摆了摆手,“咳,咳咳……我没事。”
他喝了口茶,总算勉强压下了喉咙的那股痒意,接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对于一个终日缠绵病榻的人而言,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
“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可以让她痛痛快快、光鲜亮丽地活一次,纵使付出些生命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