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心从睡梦中被惊醒,看到这么多的羽林卫包围了自己的公主府,顿觉颜面扫地,当即疾言厉色地吼道:“放肆!你们一个个是都疯了不成?罗叶郡主是本公主的朋友,无缘无故的,你们凭什么大半夜闯到本公主的府上说抓人就抓人?!”
丛渝舟面色如常地答道:“回三公主,罗叶郡主伙同废太子谋反,北翟要求把人带回去处置,三公主还是想想怎么解释与罗叶郡主之间的关系吧!”
“谋……反?”崔景心脸上神色变了几变,强作镇定道:“什么谋反?本公主怎么不知道?”
“公主不必着急,待明日葬礼结束,三皇子自会召您进宫,届时一切便都清楚了。”丛渝舟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同情安慰。
听着这话,崔景心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她紧咬着下唇,冷嘲热讽道:“怎么,父皇还没下葬呢,他就已经忍不住要对我们这些手足下手了吗?”
丛渝舟自然不会接她的话茬,朝她拱了拱手,便带人离开了公主府。
……
苍梧的皇陵位于金陵城东郊外的九黎山上,前临平川,背拥青嶂,青石板铺就的石阶从山下一直绵延到了山顶,巍峨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石阶两侧种满了雪松和桧柏,与层层叠叠的九黎山浑然一体。
而这一日的九黎山,通往皇陵的台阶两侧挂满了白幡,气氛格外庄严。
废太子与图格部落勾结一事,羽林卫虽然在崔景桓的授意下瞒得很紧,但金陵城就这么大,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但凡是消息灵通的多少都能嗅到一二。
于是,皇上的葬礼上,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猜测,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拼凑着事情的真相。
岐国公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这不,趁着普宁寺妙华大师替皇上做法事的功夫,魏乘来到了燕西楼和青汣这边,神神秘秘地对二人低声道:“昨晚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吗?”
“昨晚?昨晚什么事?”燕西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魏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得了吧,那么大的动静还能瞒得过你北镇抚司?”
“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待过了今日,一切自然会见分晓,”燕西楼淡淡提醒道。
魏乘这一次倒是没反驳,兀自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道:“听闻这次的事,三公主似乎也牵涉其中,只怕今日过后,这一辈的皇室之中也没几个……”
“祸从口出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燕西楼冷冷打断了他。
魏乘立刻悻悻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皇上本就子嗣不丰,今日又是大行之仪,所以即便是被关押在天牢中的废太子和慎王,也被特许来为皇上送葬。
当二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丧礼上气氛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气氛,似是唏嘘,又似是感慨——
当朝曾经最炙手可热的两位皇子,距离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不过是区区一步之遥,可也偏偏就是这最后的一步之遥,将他们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曾经得到过的荣光、权势也在顷刻间化为了虚影泡沫。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冗长的超度法事过后,皇上的遗体便要正式下葬了。
万福一身缟素,背脊挺直地立于灵前,面色凝重地宣读完功德词,深吸一口气,郑重喊道:“夫苍梧第十七代昭仁皇帝入殓,百官跪——”
“叩首——”
“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