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翌看得直皱眉,他上前两步,低声问道:“越国公自尽的那晚,你究竟同先帝说了些什么?”
青城蓦然收住了笑声,缓缓抬眸看向他:“这才是你今日来送我的目的吧?”
“是。”丰子翌坦然承认。
“皇上心中不是早有定论了吗?既如此,又何必再问!”
说完,他跌跌撞撞地朝皇城的方向跪下,扬声道:“罪臣青城,叩谢皇上大恩!”
丰子翌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知道,青城这是在谢皇上没有祸及他的妻儿,同时也是变相地向皇上低头。
人到中年,身上不可避免地背负着各种各样的不得已、无奈何,这些东西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压得他折了傲骨,弯了脊梁。
青城清醒地知道自己此生便是这样了,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活着走到流放之地,若是运气不好……
可他的子女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不该也不能再连累他们。
这一跪,是身为阶下囚的他,唯一能做也是最后能做的事了。
看着那个已然不再年轻的背影,丰子翌心中忽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那种感觉就仿佛隔着面前这个人看到了许多年后的自己……
不,或许他还不如青城,至少青城百年之后有子嗣为他戴孝守灵,而自己不过是荒郊野岭的一缕孤魂罢了!
丰子翌自嘲地想道。
日头不早了,押解的差人过来打了个招呼,带着青城上路了。
直到最后,丰子翌也没能从青城口中探得当年的真相。
“夫人保重。”丰子翌朝江氏微微颔首,然后上了马车。
“多谢大人惦念。”江氏不卑不亢地回礼。
青芜死死瞪着远去的马车,声音不大不小地啐了一口:“呸!好一个阴险得势的小人!”
“住口!”江氏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时至今日,你还没学会谨言慎行吗?!”
青芜捂着脸,恨恨道:“我说错了吗?若非他在皇上面前谄媚胡言,父亲怎会……”
“青芜!”江氏低喝一声,目光仿佛淬了寒冰似的冷得吓人:“你若想死,就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自己,莫要连累了整个青家!”
江氏身为相府主母,平日里虽然威严有加,却鲜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青芜一时被吓住了,没吭声。
江氏收回目光,扫了一眼等在城门口处的魏乘,看向身侧的女儿:“决定了?不跟我们一起回蓟州?”
青珑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你向来是个心中有成算的,既然做了决定,那便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不要有旁的顾虑。”说罢,江氏缓步走向魏乘。
“多谢母亲。”青珑心中微微一涩。她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是要自己不要顾及青家这个烂摊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