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主任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吧,赵三夫人寻咱的事,说不定是瞒着老爷子的,否则,人家一句话的事,何必难为咱们?”
“哎,听你这么说,我琢磨下也觉得是这样,可是,”周婶子有些头疼地说:“我怕赵三夫人给咱们穿小鞋呐。”
帮人寻工作不容易,但是得罪了人被穿小鞋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呐!
“柯同志说,有事情往她身上推……”邢主任迟疑地说到,“那赵三夫人不是暗示咱们将人安排到老年大学嘛?”
“就说老年大学不招工,其他的地方也没有缺人的,要么等,要么她有本事自个儿找!”
俩人合计了会儿,终于商讨出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们早早吃过饭,匆匆拎了点东西,趁着大家伙都在家的时间,硬着头皮去了东大院,敲响赵家大门。
“谁呀,怎么这个时候上门?不知道咱们吃饭呢?”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家里的保姆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点点头,继续扒饭。他都七十多岁了,身体硬朗康健,外表瞧着一点都不像是爬山越岭踏过征途的人。
那时候人人都年轻,可是征途上便是坎坷,雪山、草地、沼泽、江河等等,每一处的条件都很艰苦,没有一个人上了年纪不落下严重的病根。
风湿病、胃病、脾脏虚弱等等,几乎没怎么享受胜利的战果,就已经驾鹤西去。
可老爷子在赵家人眼里,那就是顶梁柱,永远都没有倒下去的时候。
门被打开,透过保姆的肩膀,邢主任俩人看到老爷子,心里微微松口气,笑着说:“阿姨您好,我是老年大学人事部的邢先进,这是咱们居委会的周大姐,前来拜访老爷子。”
他们俩人的身份可算得上是护身符,在四个大院里能够通行无阻。
保姆笑着请俩人进来。
邢主任和周婶子有些拘束地走进来,“老爷子您先吃饭,等吃完饭咱们再说。”
赵老爷子已经放下了碗筷,笑着说:“我吃饭一向快,来,坐下来说话。”
赵三夫人捏着筷子,脸上带着客套的笑,但是眸子里却淬着冷意。
略微寒暄一会儿,邢主任硬着头皮看向赵三夫人,歉意地说:“抱歉三夫人,我跟周大姐能力有限,辜负了您所托。”
赵老爷子看向三儿媳妇,“怎么回事?”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熟知他的人清楚,老爷子生气了。
赵三夫人赶忙上前,笑着说:“爸,这不是咱刚搬过来,我瞧着孩子们整天跑工作,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燎泡,跟着着急嘛?”
“所以碰到两位同志,就上前打听了下,没想到咱们社区里的同志这么热心,说替我询问。这是来回话了。”
“您可不许将我想歪了,要是我瞒着您的话,怎么可能让两位同志寻上门?”
赵老爷子点点头:“那就好,咱们赵家瞧着风光,说白了也就是我年轻的时候运气好,受许多老哥哥们的相护,才能活到今天。”
“我这条命都是组织的,只有咱们感恩戴德的份,可没有舔着脸索要好处的。现在是新夏华,没有封建社会什么祖荫的说法。”
赵三夫人连连称是,心里却是恨得不行。
普通的人家尚且为了家里人寻找工作,调动起所有的人脉。她又不是找多好的工作,就是普普通通的,为什么不行了?
可她什么都不敢说,但凡她多说一句。赵三夫人完全能够想象到,老爷子有的法子整治她,比如辞去保姆,让她为一家老小服务,这不是没有过的……
果然能够好好活到现在,又深受众人敬仰的老爷子,有着过人的本事。对自己的儿媳妇,他也从来不手软!
离开赵家,邢主任和周嫂子苦笑着对视一眼,希望自己平静的日子,千万不要被打破。
赵老爷子再次将家里小辈都集中起来,严肃地敲打一遍。
“我为什么没有住在组织安排的紫禁城旁边的四合院?别人说我念旧,所以住在年轻时候的房子,你们觉得呢?”他扫了眼众人。
赵老爷子先后有过三个媳妇儿,自然子女不少,单单活下来的就有六个儿子三个闺女。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贡献,而让孩子享受过有待,别人说他伟大、无私奉献,可是家里人对他不满得很。
妻子怨恨他为了大家不顾小家,孩子们怨恨他不为他们谋求条容易的富贵路。
他却觉得是家人明明享受着自己拿命拼搏出来的荣耀和富贵,却奢望更多。
那个年代,他如果当个顾家的丈夫,人人都如此想,那么多有夏华人们流离失所?总要有人牺牲安定的生活吧?
在他们成亲之前,他已经摆好了条件,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山河动荡而无动于衷。
至于孩子们,他更是理直气壮。
他从来不缺他们吃穿,在教育上抓得尤其严格。可以说他们学业结束后,能够独立生活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靠着家人?
他能够提供给他们多少助力?不如在他还没有闭眼之前,帮他们掌舵。
可是家人都不理解,觉得他是个固执脾气古怪的老头,对他表面尊敬实则阳奉阴违!
哪怕如此,赵老爷子也要好好敲打他们下。
众人对视一眼,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举举手:“爷爷,是因为您不想要优待?”
“对,”老爷子赞赏地点点头,继续肃穆道:“我是让你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能力。返京,是我享受退休老干部的日子,而不是任由你们挥霍我的名声和人脉!”
“我不在意名声和人脉,但是我绝对不允许自家人走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