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事情是云尘一手料理的,按理说应当是送回元夏,但是云尘不让,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执念很深,她活着的时候不能跟她在一起,死了总可以吧?
于是在除夕前夜把她带回了梨园。
奢华的马车里热的不行,毛毯暖炉一应俱全,宁锦姒穿着华丽的衣裳,挽好精致的发髻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云尘在旁边坐着,握着她的手,痴痴的看着她,仿佛眼前的她只是睡着了。
马车行的很慢,但在天黑之时赶到了,梨园很久没有人搭理了,很破旧,房屋中的家具也都生了一层厚厚的灰,后院的芙蓉花都蔫了,积雪盖了一层。
寻常百姓现在正在除夕守夜,他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拐进一家酒馆,买了许多酒,然后回来了。
他把宁锦姒放在清理好的床上,自己靠在床边喝酒,一喝酒时一壶,他灌的猛,酒水从嘴角流出,沿着喉结流进衣衫里。
酒没温,冷的惊人,但是他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鞭炮和烟火的声音,一朵烟花在天边炸开,山下的欢声笑语就像是传进了他耳朵里,他扭头看了一眼,五彩斑斓的颜色在他脸上汇聚成光。
“你看,你说你最喜欢看烟花了,你起来看看……”
说话间又升起一个大烟花,极几乎照亮了半边天,他握着宁锦姒的手,眼睛却忍不住花了……
萧允带着萧煜回到元夏,一路上他都在发着高烧,怎么也不见退,大夫一路从渭水河跟到了元夏,到长安的时候萧允给钱让人回去了。
他让人传了口信,一回到皇宫就有大批的御医涌上来,在乾德殿跪了一片,宫女奴才们在外面守着大气儿都不敢喘。
“王太医,可知这是怎么回事?”萧允坐在床头,看着王太医把脉的手不停颤抖就知道没好事。
王太医和张太医是太医院里资历最老的,宫里的嫔妃公主皇子们生了疑难杂症他们俩都是一看就好,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
王太医已经有六十多岁的高龄,因为孤家寡人索性就留在宫里了,白胡子花花,鬓角的白发盖都盖不住,他不停的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回摄政王,皇上这是……是……”
萧允见他吞吞吐吐不禁加重了语气:“是什么直接说!”
王太医惶恐,跪在地上俯首:“皇上这是相思之疾。”
萧允沉默了,看着王太医迟迟说不出话,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问:“可有办法先退热?”
王太医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只是像皇上这样的见效不快。”
“赶紧去。”萧允遣了人离开,寝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萧煜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看着十分骇人,满脸都是汗水,唇瓣惨白裂开,隐隐有渗出血珠的状况。
昨天是除夕夜,今儿是春节了,但是因为萧煜重伤昏迷,宫里没有大肆庆祝,元夏帝早就带着他的那些妃子们去了御林庄,那里是最适合养老的,离长安也近,妃子们请示过元夏帝后便可回家探望,比在宫里要松散多了。
如今的皇宫可谓是凄凉无比,萧允不忍,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温声道:“臣命人把皇上的寝殿搬去东宫好不好?”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萧允知道他肯定是愿意的,别的地方他不愿意,东宫他肯定是愿意的。
于是当天下午萧允就让人把萧煜抬去东宫了,主卧里还有烧完发冷的炭火,都有些潮了,窗户也紧关着,萧允撩开珍珠帘看着躺在床上的萧煜,站了好久,直到秦霜染来找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牵着她的手走出门,两个人走在青石小路上,旁边是两棵光秃秃的腊梅树,一如宁锦姒和萧煜当初。
宁锦姒是在春节过三天后才下葬的,尸体都有些发臭了,云尘每天都是靠在床边,偶尔自言自语讲讲话,孙妤来的时候看见他这副样子劝了好久才让他松开尸体准许下葬。
那些人把尸体抬走的时候云尘低声:“下辈子她会嫁给我吗……”
“什么?”孙妤没听清,抬头问。
“没什么。”云尘摇摇头跨步走出门,宁锦姒就葬在梨花树下面,梨花树周围是满院的芙蓉,只不过很久没人打理,芙蓉花都谢了融进了土里。
就像是终归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