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云袖为她撑起了油纸伞,上头绣着一枝残梅,更衬雪意。
元鄢路过她时,眸光只停留了一瞬便扬长而去,倒是段逾停下脚步,与她一招呼:“郡主。”
少年言笑晏晏,今日一身银色立领装扮,衬的人修长,尤是那张娃娃脸,更显亲和。
燕熙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过一寸,只是简单的道了声好。
上一世她同这个凉朝太子可没有什么交集,上辈子他从未来过大天朝,燕熙只在传闻中知晓他,没想到今生他会亲自来了天朝。
这个少年未来会是凉朝的王,只不过最后到底是天妒英才。
段逾脸上满是灿然笑意,可燕熙觉着他绝对没有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介从旁走了出来,对燕熙道:“郡主,可要杂家进去知会一声。”
燕熙颔首:“有劳沈公公了。”
沈介的一去一回,便带回了消息:“郡主,陛下在里头等您。”
燕熙笑着点点头,与段逾话别后,双手交叠,缓缓入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是暗沉的金,宽阔的大殿静的没有一丝回响,两侧站着低着头的宫女太监,冗长的小道一过,便豁然开朗,里头的摆设,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燕熙其实极少来养心殿,她一个活在后宫的郡主,除了皇帝的召见,还真没有主动来过这里。
她的绣花鞋触在冰冷光滑的地上,乍一眼看见坐在龙案前的皇帝,旋即快速的低下眸上前,俯身跪拜。
皇帝的声音响在这空荡的殿里,紧接着是他放下折子的声音:“明月来了,平身。”
燕熙站起身,便看见皇帝颇有趣味的瞧着她:“明月是稀客,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皇帝的面上虽做着一副好奇的神情,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忧愁却怎么也褪不去。
燕熙没有多做打量,只是垂眸恭声道:“陛下,明月前来是为杨花镇瘟疫一事。”
皇帝方与几位众臣,连同元鄢段逾谈了两个时辰,早已疲惫不堪。先头还有人传来杨花镇的事宜令他焦头烂额。本以为燕熙的到来不是为了急事,但多半与慈宁宫有关,便想着早早打发。
“哦?”皇帝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你有什么高见?”
大约不过两步的功夫,皇帝便猝然抬眸,他的背脊离了龙座,靠着案牍:“你方才说什么?”
燕熙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这次皇帝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有说话,整个大殿陷入了寂静。
半晌,他才开口:“朕先前以为明月是独善其身的人。”
往常燕熙见他,都是谈些关于太后的事情,从来没有议论过朝政。
更何况,后宫不得干政。
燕熙自然知道此番前来十分冒险,很有可能叫皇帝对她有所防备,让其之前筹谋的事情功亏一篑。
可既然姐姐在杨花镇,她便不能独善其身。
燕熙掀裙拜下,言辞恳切:“陛下,明月自知行为不妥,但杨花镇一事事发突然,燕熙也想尽绵薄之力。”
皇帝探身向前:“为谁?”
“抚远中郎将。”燕熙头未抬,一头青丝散落,“先前在平州营幸得中郎将相救,才令明月没有陷入囹圄,而今他蒙难,明月自是要相救。以恩报恩,正是陛下您教明月的。”
她被耶律能挟持一事,他人不知,皇帝却是知的,因此还赏了燕照不少东西。
这么一说,皇帝有了印象,更何况他看着燕熙长大,自然有几分情谊在。
他沉了沉声,叫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