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阿九顺利地进了屋,当然,阿九也不觉得惊异,毕竟广阳郡王妃至少表面上看着还是善意更多一些的。是以,阿九将亲自拎过来的食盒顺势交到了杜仲杜若手中,而后才推门进屋看着母女俩相拥而泣的场面温声提醒:“郡王妃郡主出来用膳吧,咱们府里没有会做川菜的厨娘,是以吩咐了底下人去外面点菜。不过莼菜羹,却是备下了,并几道金陵菜,郡王妃一路辛苦,先用膳再详谈。”
说完这一番话,阿九便自觉地背转过身,往隔壁房间而去。哪怕广阳郡王妃此时是善意更多一些,但是落泪的模样却不是自己应该撞见的。是以,阿九都不曾等广阳郡王妃回应,便转到了隔壁笑看杜仲杜若摆膳。其实阿九也是有心摆膳的,但是到底也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是以,看着两个丫头窸窸窣窣地做着手上的事儿,不知不觉间,阿九便出了声:“表姐也来了,因为不堪疲惫刚过了二门人便晕了过去,如今正安排她在琥园歇着,一会儿你们也过去请个安,免得旁人说我们陆家眼中无人目下无尘。”
摆膳本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兼之阿九先带过来的也都是些家常菜,是以,甚至连阿九的话都还未说完,手里的活儿便已经做完。听了阿九的话,杜若不由得撇了撇嘴,而后看着阿九:“姑娘怎么还能给她好脸?请安自是要请的,毕竟人家如今是广阳郡王府的人,少不得也要多给几分情面。只是姑娘,您当真不气吗?”
杜若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阿九却是瞬间便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杜若从来便不喜落雪,阿九知晓,但是也是因为知道,所以清楚杜若不会再表达她对陈落雪的不喜。都说过了无数遍了,杜若自己都厌弃了这样的话题。只是此时此刻旧事重提,阿九摇头笑了笑,而后瞪了杜若一眼:“来者是客,合该以礼相待!”
眼见着杜若还要顶嘴,阿九登时斜了眸,看着杜若的目光格外冷厉。明明知晓不该说的话,杜若还是说了,可见这些日子还是有些忘形了。杜若哪哪都好,就是需要一个拥有绝对威严的人管着,这十来天,她与杜仲一起留在山湖居照顾宁漾,自然而然的便少了忌惮。是以,尽管她还知道不好直接抱怨广阳郡王府,但是如此说话,广阳郡王妃又岂是听不出来的?
纵然此刻都只有自己主仆三个,再无外人在场,但是如此大意,阿九却是不愿骄纵的。若是有个万一呢?两个房间比邻,且她们母女随时都要过来,虽然阿九并不惧怕广阳郡王妃母女,如今的陆家也完全不怵广阳郡王府的势力,但是能够笑脸相迎的事儿,为何一定要怒目相对呢?
阿九心中对自家的小妹妹,可谓是心疼不已。但是阿九却也明白,其实妹妹的身子骨弱与当年母亲中的毒并无干系。毕竟,张先生都拍板了,之所以一家子上下提及广阳郡王府诸人都觉得膈应得慌,不过是因为宁沁之事他们家的撒泼耍横。更何况,的确陆家与宁沁远渡重洋也有着说不出的关系,是以,如今广阳郡王妃以善意示人,阿九自然也求之不得。
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因为宁漾的缘故,两家倒有冰释前嫌的契机,相逢一笑,恩怨全消,也不失为美事一桩。是以,阿九看着杜若,连带着还有些微不解的杜仲,算着时间广阳郡王妃母女也该过来了,阿九略提高了嗓音,朗声说道:“表姐终究是表姐,是亲戚,不论她做错了什么,都是一家人。杜若不可在此刻闹别扭,当年表姐都不曾与你计较,时隔多年,哪里还会追究你当年那些不敬?放心去请个安,说不得表姐见了故人,还给你赏呢!”
阿九这话才刚落下,广阳郡王妃便拉着宁漾出现在了门口。因为阿九提前便交代了宁漾的身份府里少有人知,也看了的确也只有两个丫头侍候着,是以对于无人引路,广阳郡王妃心中也只是淡淡的不悦随即便消散一空。一想到阿九说的女儿不肯好好进餐,广阳郡王妃便也顾不得那些排场,只是殷切地拉了宁漾过来用膳。却不曾想,竟是听到了阿九这一番言论。
一时间,广阳郡王妃心头还有些莫名的羞愧,为自己方才那一闪而过的觉得陆家怠慢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想法而羞愧,也为自己这么些年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通透自然而羞愧。是以,进门看到阿九温和恬淡的笑,广阳郡王妃面上倒是多了一抹真切,一把拉住了阿九意欲屈膝的动作,而后笑着说道:“方才阿漾还与我说,这些日子府上将她照顾得极好,还没谢过你们呢,哪里又来这么多礼?”
被广阳郡王妃一把揽住,阿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想着要与广阳郡王府的人和平相处,但是阿九却也没有想过要如此亲近。瞬间,身子就僵在了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就在阿九还呆呆愣愣的时候,宁漾却是有些忍俊不禁,时隔半月,阿九总算是看到了女装的宁漾,端的是美艳春生。
“多谢保密!”
对上阿九有些看呆了的目光,宁漾唇角不由溢出了一丝苦笑,跟在广阳郡王妃身后,无声地与阿九道谢。担心阿九不懂,宁漾的嘴型做得夸张,然而阿九见此形状,瞬间便涩了眼眶。
短短半个月,从天堂到地狱,居然这样快的就整理好了心情,阿九心底不免钦佩不已。该是怎样的强大的内心,才能在承受如此打击过后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内心。有泪在阿九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滑落,直到滴在了广阳郡王妃手背之上,惊愕的郡王妃下意识地看向阿九,见她望着自小如珠似宝一样养大的女儿泪流满面,泪不由得跟着落下。
“我这不都好了吗,你们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