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解到杨妈妈的调查结果,是将朱倩云从这件事里彻底摘了出去,杜仲几个尚且还只是不可思议。因为季府宾客众多,朱倩云排除了还有别家眼红阿九的,若是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也合情合理。然而,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杨妈妈与铃娘借着季府宴请的名单,挨家挨户地查过去,却是再找不出任何有嫌疑的对象,却是叫杜仲几人傻了眼睛。
若非衣裳当真是在季府丢的,这一个个都被解除了嫌疑,连同杨妈妈铃娘在内的,都要以为这衣裳与季二姑娘百日宴毫无关系。但是又怎能没有关系呢?杜仲亲自放回的东西,归家之后第一时间便取了包袱,打开一看才叫人傻了眼,前前后后的也不过就半日的功夫,那么只能是空马车停在了季府外,等着阿九宁漾回家的那一段时间。
甚至杜若私下里还怀疑了宁漾,还特地与铃娘说起,若是所有人都没有问题的话,或许可以查查那位与自家姑娘形影不离的昌宁郡主。毕竟她是广阳郡王府的人,虽然自家姑娘于她是恩人,但是仇恨了这么多年的陆家人,又怎能在一夕之间对其感恩戴德呢?到底是他们眼中害死了长子长兄的罪魁祸首,怎会因为这随手的搭救便瞬间由恨生敬。
这一番猜测,不可谓不大胆。毕竟宁漾与阿九着实走得近,且不作伪的表现赢得了陆家上下的一致认可。所以杜若不曾直接跟阿九提及,只是背地里与铃娘偷偷说了其中的可能性。当然,杜若也不是全凭着过往的恩怨进行猜测,毕竟那一件衣裳精致华美便也罢了,还带了宫里的纹样,这便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拿得到的了。
自然,因为当日季府宴请的皆是朝中官员,皆是有品级的,年节之下的赏赐之中就有布匹,所以当日任谁都不能摆脱嫌疑。毕竟都是官家女眷,赏赐下来的布匹拿去裁衣也正常,带有内廷纹样也不算稀奇。但是作为寻常官员,能得的赏赐终究有限,试问几家舍得将那样珍贵的赏赐随意塞到自己的包袱之中。
虽然为了构陷自己势必得有些付出,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人们也还是懂得的。但是不过是一件包在包袱里,不让人立刻发现的举动,何以需要花费那样大的成本。除非,这种东西于那个人而言,乃是司空见惯之物。
不得不说,杜若的思路还是明晰,但是说完了之后,却是在铃娘的摇头之中败兴而归。杜若能够想到,杨妈妈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思及,毕竟比起杜仲几个对宁漾的友好,杨妈妈对其还是持观望之态的。理由便如杜若怀疑她的那些,这样的恩情与鲜活的人命想比,分量实在算不得重。
宁漾尚且好些,因为对于她来说情况又有不同。但是于广阳郡王夫妇,却是因为缺失了最关键的信息,对于陆家的感激之情便也冲淡了许多。这些,从广阳郡王府来人的态度,可见一斑。云秀桃林的骄矜,在杜若她们跟前尤其分明。
云秀倒也还好,终归是温和的性子,即便如何看不上陆家,表面功夫与主子心意还是要照顾的。但是桃林,却是个被宠坏了的。宁漾素来偏宠桃林,因为她活泼开朗,与其本性格外投契。是以,难免便会对其放纵了些。桃林当然也知道分寸,但是这些分寸终究也只是在广阳郡王府。到了太傅府,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将自己的不屑一顾展露无遗。而那一日,杜若记得,最先上车的便是桃林。
虽然说法也正常,即便不是太阳之下暴晒,到底马车在外头停了半日,内里的温度的确有些高了。是以,桃林率先便找季府的下人带她去找玉人取了冰,先行到马车之上将里头的温度降下来。当时杜若只是与杜仲云秀感慨,不曾想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桃林竟是个如此细心的。然而当季府当日宾客一个一个被排除了嫌疑之后,杜若确实有道理怀疑宁漾。而杜若都能想到的,没道理杨妈妈与铃娘还需提醒。
然而,桃林当日在马车里的举动牟三都看在眼里。倒也不是桃林突然便和善了,不过是将车门洞开,一边吩咐着牟三将车赶到背阴处,一边还轻摇小扇加速冰块融化,散出寒气以达到消暑的目的。
是以,当杜若听了铃娘的答复,知晓所有能够想到的可能都被一一堵尽。
然而当杜若此时此刻听了阿九漫不经心的回答,原本也是故作欢颜的心底顿时一喜,与白术对视一眼,眸中涌动的是彼此才懂的默契,知晓两人想到了一处。一时间,长久以来除了衣裳一事不曾暴雷的好消息之外,再没有接收到任何好笑的杜若欣喜不已:“姑娘是说,今日过后,对于幕后之人的身份,姑娘便能够确定了?”
幕后之人?阿九微微有些诧异,反应了片刻之后才明白了杜若与白术的心思。原来她们都认为自己是在担心那偷衣贼的身份吗?虽然的确不是一件小事儿,但是凭着杨妈妈与铃娘近乎排除法一般的排除都摸不准的身份,阿九明白只要这人不主动现身,就永远不会有解惑的一瞬。如此一来,阿九反而不操心了,左右这事儿主动权不在自己之手,那便无需再钻了那牛角了。
偏偏这一点,还是在杨妈妈她们辛苦了半个月将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之后,才想到的一点。虽然有些迟了,但是到底也算得及时。阿九看了杜若与白术,见她们对于自己的疑惑更显疑惑的神情,摇摇头带了几分好笑:“还未与你们说,白叫杨妈妈与铃娘辛苦了半月,我昨儿才吩咐她们无需再查,好生歇一歇呢!只要他不主动现身,我是永远都不会察觉其身份的。”
“那姑娘方才说,只要过了今日便能够坦然了?”
白术带了几分惊异,阿九笑得自然:“这便是另一件事了!一样还未与你们说过,信王,我可能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