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说法,白术迅速地接受。毕竟哪有先查别人再查自己的,这样根本就没有道理。尽管眼下谁也不知自家姑娘因何召集他们,但是暗地里做了这件事儿的人,白术坚信不是自己这边的人,那么势必就是广阳郡王府的。郡王府的人说多不多,但是各个都有要事在身,不能一次全叫过来,如此一来倒是有了打草惊蛇的风险。
且谁也不会想到东窗事发居然来得这样快,都忙得分身乏术,这个时候叫他们难免怨声载道。但若是先从自己这边开始,至少不会给人留下说嘴的机会。
“奴婢这就去,一个一个地叫过来还是一起?”白术脑中开始回想这几个小的平素的差事,知晓她们都是忙于跑腿,恐怕现在要找到也还是需要一番功夫。是以,白术想了想,而后低声说道:“不如一个一个的吧,她们身上没有特定的差事,估计找寻就需要一番功夫,咱们现在人手又是严重的不足。”
阿九轻轻点头,很明显,谁先谁后并不会真的影响到阿九找出那个投放名册之人。
在等待的间隙,阿九开始认真查看这些名册与账目,只是越看越发的害怕,这样大的数额,若是当真推到了宁漾身上,等着她的都不是身败名裂。连命都保不住的吧,毕竟那样大的数额,又找不出赃款,等等,当真找不到赃款吗?此时此刻,阿九突然想到了另一种说法,乐遥此前对自己说的那些无端便响彻脑海。
若是乌斯藏当真有心,那么此刻却是最好的时机。一旦发动战争,那么整个大历变算得是内忧外患并起,一场人间浩劫即将开幕。阿九不知乌斯藏是不是当真有心动乱,也不知晓此时此刻自己怎会突然想到了这上头,但是这般想法只要一经想起,便像是整个思绪都要不由阿九控制一般,乐遥当日所说种种都在脑中显现。
的确,眼下正值大历多事之秋,若是大举来犯,倒也不无可能。只是阿九用力地甩了甩头,而后便将这一瞬脑中所想清空,到底战乱不战乱的终究也不是自己在这里想一想就能够左右的。更何况两个哥哥都进了时家军的少年军,时家军一向是镇守北境的,即便是真的发生了边境之战,届时迎战的也是驻守西南的平南侯麾下。
这般想着,阿九便再不往下想,只是将注意力停留在了眼前的名册之上。这上头的名姓,阿九一个都不认得,但是只看他们名姓后面所捐赠的财粮,尽管闻所未闻,但是阿九也能够想到想来这些都是大历的商户。到底有没有这么一批财物,阿九尚且不能确定,这些终究还要等到时屹那一边来人接走了,按图索骥挨个儿去查才能确定。但是凭着阿九的眼力,或许能够确定这一批物资或许并非虚构。
毕竟随着这场天灾而来的,还有数不尽的利益与算不尽的人心。当真如宁漾这样一心救灾的当然也有,只是终归是少数。灾情过后,这世界上的人就会被简单地分为流离失所的灾民与安居乐业的百姓。灾民的想法统一而单纯,等待救援,而幸免于难的幸运儿们,这些未曾受到灾难侵袭的人们,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有人庆幸,有人悲悯,有人却是各方算计。阿九不敢说算计就是有错,但是这样的人命关天的时刻,人心杂乱总是叫人心底不悦。而如今,算计算计便也罢了,想要从中获利也无可厚非,毕竟人非圣贤,但是要往全副身心都扑在了这上头的宁漾身上泼污水,不论目的为何,阿九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是以,一封书信送往定国公府,注定了阿九不容姑息的态度。
阿九暗下决心,不论如何一定要为宁漾守好后方。不叫她后顾之忧不断,也不能使得她落得一个回来被万人唾骂的局面。阿九知道暗中那人乃是有备而来,敌暗我明要对付难度着实不小,但是所幸自己运气不错,发现的如此及时,想必也是对方不曾发现的。更何况,还有时屹,虽然阿九其实自接手过后其实从未麻烦过时屹分毫,不过是每日送去当日情况到定国公府。但是阿九心底却是相信,时屹得知定会插手帮忙。
时屹,阿九的心底便再无忧色,只是战意高涨,开始在脑中谋篇布局。尽管阿九也明白,时屹得知之后,或许需要自己操心的地方也没有那样的多。只是正在阿九心底思绪万千的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了一声娇柔怯懦的声音:“奴婢萸连拜见姑娘,白术姐姐说姑娘找奴婢,不知姑娘乃是所为何事?”
娇娇怯怯的声音之中,甚至还带着童声,阿九有一瞬间的不落忍,毕竟都还是孩子啊!只是这般情绪也不过片刻,便转瞬即逝,毕竟远在西南的宁漾才是最为无辜的那个。是以,阿九冷了脸抬眉往门口看,入目先是看见了小姑娘头上黑亮的两条麻花辫。尽管不合时宜,阿九还是忍不住感叹:“萸连是吧,你这头发倒是养得好!”
“回姑娘话,阿娘说女儿家有三贵,头发乌黑头脸白净十指纤细。”萸连闻言也不敢抬头,虽然不明就里,却也老老实实地说道:“阿娘曾说,像奴婢们这样的人家,出不了贵人,自然也就讲究不得那些了。所以奴婢生来便占一样,也算是幸运,哪里还有那银钱专门养着。”
只听这萸连这短短的一句话,阿九原本带了几分威仪的脸便放松了些,虽然只这么一句话倒也无法断定今日进来的人是不是她,但是阿九却是能够听出她话里的坦然与疑惑。就像从未进过这间屋子一般,此刻被叫来问了一句头发,狐疑间还是应对自然。
都是杨妈妈和铃娘眼皮子底下出来的,若是对其秉性心性还摸不清楚,那便是对她们二人眼光的怀疑。是以,阿九从萸连的话中听不出半点紧张,那么她就洗清了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