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就这么安睡到了天明。
第二日,天气晴好,阿九在铃娘温暖的呼唤声中慢慢睁开了双眼,入目所见便是铃娘温和的眉眼,盯着看了半晌,阿九才懒懒地笑了开来:“这一夜睡得极好,铃娘您睡得可好啊,今儿怎么是您啊,她们几个小的呢?”
“姑娘睡得好便好,我们这些人平时就想着照顾好姑娘,心里不像姑娘有那么多的事那么多人要挂心。”阿九醒来,铃娘也就顺势将人从被褥之中捞了出来,看着阿九今日醒来总算不像这十来日的困倦,心底自然开心。毕竟这十几日每日起早贪黑,奔波于关西仓库与各大商铺,每日的时间都不够。是以,看着阿九总算是睡饱了铃娘便也轻松了许多,笑着说道:“至于那几个小的,也辛苦得紧,所以我和你杨妈妈便揽下了伺候姑娘起身这差事儿。万幸这段时间没出半点儿纰漏,不然姑娘还不得脱身呢!”
阿九闻言,缓缓地眨了眨眼,而后面上的笑意便一点一点地消散。看着阿九神色陡然间就变了,铃娘这才想起来还有名册的事情没有结果,一时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怎么将这么紧要的事情给忘了。只是思来想去,有定国公府的世子爷与宁海候的周三姑娘接手,这事儿怎么也不会出岔子,定能圆满解决。
是以,拉着阿九起身前往净房洗漱,嘴里还不忘笑着说道:“纵然有那恶人心存歹念,但是因为有时世子与周三姑娘,咱们也不必过分忧心,总算是也不负郡主的嘱托。说起来,全家昨日都收到了三公子四公子的来信,姑娘可得去老夫人那里一趟,咱们府里已经是处处都在布置着迎接归人了。虽然姑娘未曾说起是什么事情,但是我们寻摸着,该是两位公子要回来了。老夫人那边,这半月姑娘也去得少,正好这两天也总算也歇息好了,状态也调整过来了,正好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经过铃娘这一番提醒,阿九才在陡然间想到昨日看过的信件。然而,与铃娘的兴高采烈不同,一想到他们就要回来了,阿九的心便开始莫名地砰砰直跳,与宁漾即将要面对的这些糟心事儿有关,也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有关。尽管宁漾相比哥哥们,总是外人,照理来说,虽然阿九会因为宁漾的事情发愁,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就此对哥哥们即将归家无动于衷。
但是就是如此,铃娘看着阿九面色暗沉,心知这里面定是出了些什么岔子。虽然不知为何,但是阿九不曾主动开口,铃娘便也不问,只是笑着将拧好的巾帕递给了阿九手中,柔声说道:“姑娘洗把脸,而后刷牙梳妆用早膳。杨妈妈昨夜下厨了,专门熬了燕窝羹,早早儿便煨在了火上。所以,姑娘今儿早上才只见到了我,眼下杨妈妈正在灶间亲自盯着呢,等着姑娘醒来再出锅。”
阿九无声地擦了擦脸,随即便将帕子递给铃娘,结果她已经殷切送上来的牙刷,低低地叹了口气,原来昨日挑的燕窝都是给自己准备的。原本,整个太傅府只有陆老夫人才用燕窝,毕竟燕窝珍贵,又极为滋补,给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用最为适合,因为年轻人用难免浪费了其价值。只是因为陆奉卿并不喜欢燕窝那黏糊糊的口感,是以整个太傅府中便只有陆老夫人才会食用些燕窝。
是以,看着杨妈妈在廊间细致而温柔地挑选着燕窝,当下,阿九的心便为之一动。燕窝最是麻烦,须得将无用的脚须脏污之物并着许多毛发都一一根除,这才能得几两或晶莹或莹润的燕盏可用。放眼望去,阖府上下便也只有祖母才用这个,是以,阿九二话不说便拉着杨妈妈进了内室。
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一件多余的事情也不做,进了内室,阿九取了工具便开始学着杨妈妈的动作挑选。尽管杨妈妈神色之间有些愣怔,阿九却是自然地开了口:“这大半个月虽然疲累,但是收获却是只多不少的。妈妈,尽管日常我总是无法遮掩自己的辛苦与疲惫,但是内心深处却是喜欢做些事儿的。能让我放心大胆地去做,第一个要感谢推了我一把的昌宁郡主,第二个便一定是尊重全然不曾插手的一众长辈,尤其是祖母。”
说到此处,阿九面色便格外地认真,回想着大半月的时日里,虽然在时间上来说并不算长,但是面对的挑战却是前所未见的异常艰巨。虽然这些年的生活也算不得是一帆风顺,总有许多波折,但是或许从未有人将自己视作必须要除去的对象,又或是有人全心全意无时无刻地守护,所以往常的确不曾遇上太多风浪。
纵是遇上了,在身边有有些的智囊帮着排忧解难,身后还有无形的守护神常年守候的情况之下,阿九本就算不得经历过了太多的大事。虽然在此事之前,关于帝王那些个隐秘的心思也叫阿九劳心伤神了许久,但是终归那些事情劳的是心神,身体虽然也会随之感到疲惫,但是其辛苦程度却是与这大半个月的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毕竟阿九这一回做的事情,其实头脑风暴少不了,身体力行更是少不得的。凡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小到一匹布的归属,大到各路物质的上路,所有的事情,阿九都得一一过目,烂熟于心,为的便是不出纰漏。因为这一件事的责任之重大,绝非只关乎自己一人,是以比之以往所有,都要叫阿九紧张。
是以这一次,全方位的,阿九得到了成长与提升。只是这样的机会,若是再来一次,阿九一样不敢大胆应下。旁人的成长,都是伴随着错误与纠错的过程,而这一次的机会,却不容许自己犯哪怕一丁点儿错误,更不必说纠错。
因为此次的经历,除了难得的经验之外,最叫阿九深刻的,还是祖母的鞭策与整个陆家在后辈培养一事之上的态度,比之以往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