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先放任吧!左右只是心弦荡漾,凭着阿九的性情与自家的家教,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但是只是阿九的表现着实有些叫人迷惘,到底是怎样的人,即便到了承认其存在的地步,都无法说出其身份呢?这样的想法在心底一晃,陆老夫人大概就有了想象。当然会不安,毕竟阿九还是个孩子,辨不清真相也是有的,尽管就在刚刚都还在感慨阿九成熟速度之快。
大概至亲就是如此吧,他们看得见你的每一点小小的改变,欣喜骄傲于你的成长。但是当你当真遇上什么事儿的时候,瞬间又成了他们心目之中的那个小小的孩童的模样。需要他们的保护,需要他们挺身而出,为你阻挡一切艰难险阻,为你保驾护航。
陆老夫人就是如此,上一刻还在心中无限感慨这半月的历练使得阿九再不复从前的天真模样,不过是在阿九低头微笑的瞬间,看着她眸中的温柔与眷念,立时,陆老夫人便有些坐不住了。尤其是尽管阿九说着不必问其身份,但是很明显阿九的意思就是不希望问,问了也不会回答。不能回答的问题,只有两种可能,不知道和不能。
阿九的情况,显然不是前者。因何不能,更是叫人心生恐慌。仔细回想阿九说过的话,还有眸中深深的怀念,陆老夫人心底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任凭心底如何翻腾,陆老夫人对上阿九唇畔的微笑,竟是全然生不出半点探问之心,即便自己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完全安定不下。
但是阿九也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说到此处便打住了,不说陆老夫人先才犯了一回心悸的毛病,就是叫老人为自己牵肠挂肚也不好。而话只说半截,显然就是叫老人家们胡思乱想的最大症结。是以,短暂地晃神,随即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情,把那些心事都先放在一边,看向了陆老夫人。因为还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需要自己的安抚,尽管眼下她的眸中全是对自己的担忧。
“并非阿九不愿说,只是不能说,也没必要说。”在陆老夫人关切的目光之中,阿九叹了口气:“并非出于其他任何一切别的原因,只是清楚地知晓绝无可能。所以,是谁就没那么紧要了。”阿九面上再不复方才的温和,尽管也不曾变化太多,终归也无法做到自己亲口将本没有可能的事实道出。神色间,总是有丝丝缕缕遮掩不住的戚戚,饶是阿九内心无比期盼的,还是不要让家人再为自己忧心。
陆老夫人的一生不凡,经历了风风雨雨,早已经算得无坚不摧。自然,看人更是不在话下,是以阿九即便是轻微的情绪变化,凭着陆老夫人强大的情绪洞察力,也能一览无余。阿九的心情虽然低落,但是似乎并不忧伤,面上难掩遗憾,但是好像也只是觉得遗憾,明明对那个不愿说出来的人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就像是从不觉得这样的结果意外,从一开始便知晓不会有任何结果一般。所以,只有遗憾,没有怨怼。全盘接受,甚至连为拥有一个好的结局努力,尽力争取的机会都不要,只能归咎为最初便没有什么奢望。但是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能让阿九平淡地接受她绝不希望的一切,陆老夫人眸色微闪。
阿九从来都是一个勇敢的人,陆老夫人深知这一点,尤其是陆家人,个个都是情种,是以没道理如此消极。毕竟自小便懂事儿的嘉瑜,都能在婚事上头与家人据理力争,只为娶到一个知心之人。什么责任,什么担当,在选择余生与谁共度的问题之上,自小就与责任和担当共处的嘉瑜,全都付诸到了如今的长孙媳身上。
嘉瑜是阿九的大哥,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在面对合心之人的态度之上,本不该大相径庭。但是他们的态度确实有些南辕北辙了,一个是积极求取,一个是连说出来的欲望都没有,如何相像。但是转念仔细想一想,陆老夫人又觉得兄妹二人的做法竟是完全一样。毕竟两人不过是因为男女之别的缘故,看起来选择不同,但是实质上,根本做法还是一样。都是为了成全对方,恨不得牺牲自己的一切来全力配合。
“若是你父亲母亲知晓,该要如何心痛?”陆老夫人当然没有过问关于那个人的身份,只是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飞蛾扑火总是看到了火苗才奋力一扑,阿九你看到了什么?仔细想一想,你看到的,是不是对得起这么多年时时挂牵你的父母知晓你选择之后的心伤。”
陆老夫人对阿九到底是说不出重话,但若是半点脾气都无,也显然是不正常的。毕竟若是从前的阿九,说出这么一席话,陆老夫人也只是一笑而过,只将那无意成婚当成孩子话。但是经过了大半个月历练的阿九,品尝了情爱滋味的阿九,瞒了所有人一直滴水不漏的阿九,显然不再是那个说着孩子话儿的阿九。
是以,不忍责怪,但是陆老夫人也明白,方才的策略乃是错的。放任,阿九当然不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但是知晓了阿九对其用情之深过后,稍加约束才是最佳选项。阿九不是什么傻孩子,无需警告,只要稍加提点就能达到警醒提点的目的。是以,陆老夫人选择了以长子笛春夫妇,以父母双亲作为最佳的切入点。
尽管知晓自己这一番话势必会伤了阿九的心,但是现状如此,小小年纪就因为一个人欲锁心门,使用激将法将这孩子刺激刺激,似乎更加重要。不论是出于哪一种原因,只要是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方法什么的都不要紧。陆老夫人心中做此想法,心口合一,看着阿九难掩歉疚,乘胜追击:“你大哥哥当年,那样多的不可能,最后也都被他一一踏平,阿九怎就不愿一试呢?没有做过,没有努力过,又怎知一定不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