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朕的命运不算坏,当然还是建立在不与一出生便已经金尊玉贵的永泰公主相比。其实谁又能真的能与永泰相比呢?除了昫阳公主之外,宫里的那些公主们,任谁都没有过永泰公主今日的排场。这还是建立在太子妃再三推辞,担心盛大得过了分,折了孩子的寿数之后俭省的满月宴。其实莫说是小小的宁朕比不得,即便是大历如今的各个辈分上的公主们,论及出生到满月的尊贵程度,包括昫阳公主在内,也无一人能敌。
是以,宁朕的命,实在是算不得差。只是与永泰公主这么一比,显得黯淡了些。然而他毕竟还有皇祖父赐名,尽管这名无人能叫。真正黯淡的,还是早在一个月前降生的东宫小公子,无名无宠,甚至若不是有心人都无人记得他的出生,偏偏他还与永泰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一个是天上星,一个却是比草芥都要不如,毕竟许多人都还不知其存在。如此,才算是命运安排之下的差异。
白术的意思,非常的合乎常理,毕竟今日这样的场合,受邀参加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如此场合,必须盛装出席,一来是尊重主家,二来也是不至于失礼人前。但是白术终归还是不如杜仲想得深,从前陆家姑娘极少出现在帝京闺秀聚会之上,难得的几回,也多是走平易近人的日常风。但是因为身上顶了个信王妃的名头,是以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聚集。
今日前去东宫,即便是婚约在身,还有许多世家贵女在场,阿九便不会再是人群之中最耀眼的一个,受到追捧巴结的,必然是那些平日里遥不可及的高门贵女们。毕竟能够与贵女们相交,即便没有交情,只要能够得到一个同游的机会,也是闺秀们炫耀的资本。本来,这样的情况算是阿九最喜欢的,但是今日是跟着宁漾,昌宁郡主一道,势必会遇上许多从前巴结自己却碰了软钉子的,届时,少不得聒噪。
借着退婚,今非昔比了,从前羡慕嫉妒的转头就会成为借机嘲讽讥笑自己之人。打从内心深处来说,阿九是不在意这些声音的,即便心底也不喜欢。但是不喜欢,不往心里去就是了。然而与宁漾一道,那便不能一笑而过消极应对。毕竟凭着这一回宁漾前去川渝的举动,回来之后,多少双眼睛盯着,阿九比谁都要清楚。当然不愿自己成为那移动的靶子,成为别人嬉笑的对象,成为旁人构陷宁漾的由头。
是以,必须要在妆容之上做文章。阿九此前未曾想到,但是杜仲心细,尽管阿九都没有明示,一切却已经在她的思量之中。阿九在乎的有很多,但是不在乎的一样不少,是以杜仲才能大胆设想,今日的场合,自家姑娘显得压迫比亲切,要省去大半的麻烦。毕竟,她的心思,当真不在交友之上。
更何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杜仲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看着白术无奈说道:“昌宁郡主与周三姑娘颇有些私交,今儿去东宫,必然少不得叙一回旧。”
想着周芾的姝丽与冷情,那张惊世的绝色之下,自家姑娘若是再不收着些,当真会在对比之下显得风尘。毕竟周三姑娘那双狭长的眼眸之中,有着熊雄烈火也无法解冻的坚冰。所以任她长相如何秾艳,身段儿如何妖娆,本该是魅惑众生的狐狸眼,却是因为其中的冰凉,将其中的魅惑逼得无处可存。
而自家姑娘,杜仲看着即便是在唇色之上花了心思,使得眼前的美人儿瞬间变了个气场,但是这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眸,终是在那双以碎冰做底色的眸子跟前,黯然失色。
“周三姑娘的确倾国倾城!”白术闻言,这才算是明白了杜仲的私心,原来是想着自家姑娘与周三姑娘相遇之时,不要被消失于无形。白术微红着脸颊,想着自家姑娘相貌也是不俗,但是身边先是一个许家姑娘有着仙人之姿,如今又来一个周三姑娘,在这样的国色天香跟前,自家姑娘的确便显得不那么出众了。一时之间,心底也有些不忿,只是怪谁呢?谁也没有错啊!是以,感慨了一句周芾容貌之后,白术便有些郁郁,憋了好半天之后才低声嘟囔道:“姑娘往后还是不要跟周三姑娘来往了吧,咱们也很好看啊,凭什么给他人作陪衬!”
阿九闻言,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原本还在心底感慨着东宫里那个小公子与永泰公主相隔一月的云泥之别,此刻也都消散一空。看着白术有些鸣不平的模样,阿九摇头失笑:“你还是快些进来吧,在院子里瞎说些什么,好在是自己家里,若是别人听了去,还当我对周三姑娘心有怨怼呢!”
“那自然不是,姑娘自小就爱美人,哪里会对周三姑娘有什么不悦。”白术立刻摇头,尽管是自己家,也还是连连解释:“是白术小心眼儿,觉得姑娘也不比周三姑娘差多少啊,怎么就要费尽心思换妆,没得回头又有人说陆家姑娘眼高于顶!”
白术这些年在宫里陪着阿九,早已经习惯了对隔墙之耳的防备,发现自己的表达带了歧义之后,立刻出言解释。
只是这一番解释,却是将阿九逗得捧腹大笑,也顾不得方才心中所想的装模作样,毕竟眼下还在家中,倒也无需绷着个脸叫自个儿难受。是以,一边笑,阿九还一边看着白术,隔窗相望见她竟还是一脸认真,不由更觉好笑:“你这是看我看多了,习惯了我这张脸而已!你也算是常见乐遥的,可有觉得我比她还要生得花容月貌?”
见白术神色顿时变得僵硬,阿九收了面上的笑,柔声说道:“乐遥与周三姑娘,可是分不出高下的绝色,白术不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家姑娘我固然也生得好看,但是比之她们还是差了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