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当真要帮着云糖姐姐留在东宫吗?”杜仲看了一眼前面垂首默默带路的陌生内侍,再看着阿九眸光深沉,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直接从内廷到东宫,跨度实在是不算小的,尤其是太子妃殿下身边,每日需要应对的问题本就不少,这之中还多了一项与外族沟通应对的能力,姑娘相信云糖姐姐能够应对得来吗?”
杜仲的话音落下,杜若也连连点头,担忧地说道:“从前也便罢了,如今太子妃殿下身边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就不少,永泰公主尚在襁褓,一母同胞的胞妹也到了帝京,为庆贺永泰公主生辰。虽然名义上如此,但是这位草原的小公主,来了也有些时日了,看着应该也是要与皇族联姻的。云糖姐姐,平素在流云殿里也没有接触过太过纷杂的事情,姑娘当真要以妈妈之名拜托尤娜姑姑吗?”
“怎么,担心云糖应对不来?”阿九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像杜仲杜若那般忧心忡忡,看着前方的内侍耳朵微立,阿九唇角的笑容更具玩味。尽管素昧蒙面,确定是陌生的面孔,但是很显然这个人是在偷听自己说话的。虽然不知是东宫如此安排,还是被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但是阿九倒是并不加以遮掩,抿唇一笑随即便略微提高了声音:“若不是如此,太子妃殿下身边也不缺人。再者说来,云糖初来乍到,怎样也不至于就能到殿下身边,你们担心什么。差事还是流云殿的那些差事,不过是挪个位置做她惯常做的事情。”
阿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和,但是作为熟悉阿九的杜仲杜若而言,却是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对视一眼,随即便有了默契,杜仲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周,最后目光终是锁定了前头的内侍。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与别人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目光早已浸淫得毒辣。只一眼,杜仲便瞧出了这一位的头低垂的幅度不够。
“也是,新人初来乍到,必然是从最小的事儿开始做起。”杜仲并不知晓阿九此刻内心所想,但是通过对其语音语调的判断,也就学做阿九的模样,端正了身形,嗓音略高:“奴婢只是担心云糖姐姐应付不来,影响了尤娜姑姑与妈妈的交情。毕竟如今的光景,永泰公主与太子妃两位殿下,都不容有失。就怕云糖姐姐出了差池,届时扯上了姑娘......”
阿九见前头引路的内侍果然放缓了脚步,知晓他果然是在偷听自己说话的,一时间也不愿戳破,只是暗暗地留了心。因为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多加留意必然是不会出错的选择。看了一眼杜若杜仲,注意力也都在那内侍身上,阿九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知晓她俩也反应过来了。
只是一个背影,再如何留心,又能看出什么来呢?阿九盯着看了半晌,不免有些沮丧,因为统一制式的衣裳,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个人的信息。而这身形不论从高矮胖瘦还是步履动作,也都是多年调教之后的结果。尽管看不见脸,但是阿九相信,即便是他扭转过身,将他的脸暴露在自己三人眼前,若没有特别的留心,哪怕再见也很难识别。
因为宫廷的内侍们,阿九尽管见得多了,但是很多时候还是辨别不明。他们与宫娥们不同,尽管整齐划一但是却也各有特色。内侍似乎连表情都共用一个,除开极个别极富特色的。是以,阿九盯着前方的背影看了片刻,随即便是一声颓丧的叹气声起:“说什么话呢,永泰公主有万民祝祷,哪里会有什么事儿的。云糖到底也只是一个小丫头,到东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而已,且尤娜姑姑也自有其分寸,知晓怎么安排她的,你们俩就别操心了!”
阿九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不过是个偷听自己说话的小内侍,何以就要那样别样的关注。诚然,偷听这个行为的确非比寻常,但是这么些年在宫里,身边多少明里暗里盯着自己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呀!没道理出了宫,便以为那些监视便不复存了罢。虽然的确自己已经没有了监视的价值,但是从来,自己也没有啊!
那些高位的大人物心底是怎么个想法,阿九其实并不了解,只是既然人家都这么做了,那便坦诚布公的将自己一言一行都说给别人听。毕竟自己问心无愧,毕竟一切都合情合理。
“陆姑娘请留步!”
阿九还在细心留意着内侍的特征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挽留。下意识地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眸光温柔正看着自己笑的妙龄少女。尽管妆容简单,但是神情之间却是透着大气与和善。在那一双友好的眸子之下,阿九顿时笑了开来,上前走了两步,而后便往那少女身后望去,不见心中所想的人,阿九不免疑惑:“是蘭花姑娘啊!周三姑娘呢,怎么不见身影?可是周三姑娘叫蘭花姑娘叫住阿九的?”
被唤作蘭花的女子笑着点头,尽管阿九表现得极其友好,但是到底还是礼数周全地行了礼,而后才笑着说道:“我们家姑娘还在后头呢,喏,就在那边。姑娘一样就瞧见了陆姑娘,看着陆姑娘一个人,正好我们家姑娘也落了单,与姐妹们各自分开了,正好遇见陆姑娘,一道前去沙溪渡吧!”
顺着蘭花指点的方向,阿九果真在这沙溪湖的西南转角处,看到了明**人的周芾。隔着水波潋滟,隔着树影婆娑,阿九远远地看着美人迤逦而来,由模糊到清晰,当下便又只剩下了的一具身体停在了原处。
虽然大家同为女子,且周芾也并非阿九头次见面了,但是看着美人朝着自己缓缓而来,阿九还是忍不住失神,倾倒于美人风姿之下。